战国冶铁炉的雷火舔舐岩壁时,李昭阳新生的血肉正在青铜纹路下蠕动。柳寒霜的九转锁勾住炉膛边缘,锁链在高温中泛起暗红光泽。程务挺的断刀插进炉口浮雕的饕餮口中,青铜兽眼突然转动,喷出裹挟着麦种的紫色蒸汽。
"别碰那些纹路!"柳寒霜拽回李昭阳探向炉火的手。他掌心新长的皮肤正在脱落,露出下面齿轮咬合的金属骨骼。炉膛深处传来锻打声,每声锤响都让岩壁剥落大片青铜锈——八百年前的铸剑池重现人间,池中沸腾的却不是铁水,而是凝结成液态的雷光。
程务挺突然捂住右耳。半片带血的青铜简穿透耳骨钉在岩壁上,简上突厥文渗出血珠:"麦熟噬龙,雷火铸犁"。炉火猛地蹿高十丈,火舌中浮现出十二具青铜棺椁,棺盖表面刻着与柳寒霜颈链相同的九转玲珑锁。
李昭阳的金属手掌按在棺椁上,指纹自动拓印出隐藏的机关图。第三具棺椁突然炸裂,里面滚出个青铜浑天仪,仪器的三根指针分别刺穿着狼牙、麦穗和带血的犁头。柳寒霜的锁链缠住浑天仪,十八枚铜环突然升温,在仪器表面烙出焦黑的掌印。
"这是宇文恺的手印..."程务挺用断刀挑开仪器基座,里面藏着半卷泡在酒浆里的《天工策》。羊皮纸接触空气的瞬间,上面的墨迹游动重组,显现出长安城的地下管网图——所有水渠最终都通向武则天寝宫下的密室。
炉火突然变形成宇文恺的虚影,老人手指在虚空中勾勒出犁头形状:"用雷火重铸它,才能耕开这混沌世道。"李昭阳的金属骨骼不受控地伸向炉膛,在触碰到雷光的刹那,整座龙门山体浮现出覆盖山表的青铜脉络。
武则天掐碎了第七个浑天仪模型,齿轮碎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上官婉儿捧着的铜盆里,李昭阳的身影正在雷火中扭曲变形,皮肤下凸起的青铜纹路如同活物。
"传令给来俊臣。"女帝将带血的齿轮按在城防图上,"把修文坊的铸币炉改成冶铁窑——用死囚的血做淬火剂。"
丹凤门突然剧烈摇晃,檐角铜铃迸出火星。羽林卫统领撞开殿门时,左臂已经异化成带麦穗纹的青铜肢体:"禀陛下,安业坊的麦田...麦田在吃人!"
武则天推开窗牖,远处腾起的紫色烟柱中,隐约可见麦穗交织成的巨网正在移动。每根麦秆都长满倒刺,穗头裂开的口器里滴落着腐蚀性黏液。金吾卫的火箭射中麦网,火焰却沿着茎秆纹路流动,在田间烧出巨大的九转锁图案。
"把明堂的铜柱拆了。"女帝扯断九旒冕的玉串,"熔成犁头形状送到龙门——要快!"
上官婉儿突然跪地抽搐,发间金步摇坠落的珍珠滚进地缝。珍珠表面裂开,爬出指甲盖大小的青铜蜘蛛,蛛群迅速在梁柱间织出带突厥文的网。武则天用护甲刮下一片蛛网,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丝线自燃成紫色火焰,火中浮现出崔文鸢冷笑的面容。
李昭阳的金属手掌从雷火中抽出时,握着的已不是断刀。液态雷光在他掌心凝固成带麦穗纹的青铜犁头,刃口流转的电光将岩壁照得纤毫毕现。柳寒霜的九转锁突然解体,十八枚铜环嵌入犁头表面的凹槽。
"这才是真正的镇国器..."程务挺的断刀指向炉膛深处。那里躺着具三丈长的青铜龙尸,每片逆鳞都刻着微型《天工策》文字。龙口大张的腔室里,数百个带刺麦种正在雷火中蜕变成金色。
李昭阳挥动犁头劈向龙尸,刃光所过之处,青铜如热刀切蜡般融化。藏在龙腹中的机关暴露出来——竟是缩小版的长安城模型,所有建筑都由带麦穗纹的青铜铸造。程务挺的断刀挑开皇城模型,下面露出个正在运转的浑天仪,仪器的指针赫然是柳寒霜的九转锁碎片。
"他们用长安风水做局!"柳寒霜的锁链缠住浑天仪。模型突然活化,缩小的金吾卫从街巷涌出,弩箭上弦声竟与现实中的皇城卫队同步。
李昭阳的犁头插入模型地脉,雷光顺着青铜街道窜向全城。长安城真实的街道上,所有异变麦株突然集体转向龙门方向,穗头裂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武则天站在丹凤门城垛,看见紫色麦浪中升起十二道雷火,在空中交织成犁头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