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舍留步,官家传召。”小黄门的声音尖细而急促,在这静谧的傍晚显得格外突兀。
陈太初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他微微点头,跟着小黄门转身朝着宫城方向走去。穿过宣德楼时,陈太初的心思全被即将到来的官家召见所占据,心中暗自揣测着官家召见的意图。是因为白糖之事,还是与他在开德府的火药研制有关?又或者,是童贯和蔡京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带路的内侍领着陈太初,忽然停在了一株老梅树下。这株老梅枝干苍劲,只是枝头的残雪还未完全消融,与即将凋谢的白梅相互交织,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有几片正巧落在陈太初的肩头,那洁白的颜色,乍一看竟有几分像孝衣,无端地给这气氛添了一丝压抑与不祥。
陈太初皱了皱眉头,还未开口询问,内侍便低声说道:“陈中舍,稍作等候,官家正在批阅奏章,片刻便宣您觐见。”
说罢,便垂手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垂拱殿内,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比往日浓重了足足三倍。
赵佶正专注地在丈二宣纸上挥毫书写《闰中秋月帖》,那身姿仪态,尽显帝王的优雅与威严。
陈太初踏入殿内,一眼便注意到砚台边搁着童贯昨日摔碎的汝窑笔洗残片,如今已被用金箔细细镶补成寒梅状,工艺精巧,却也透着几分别样的意味。
“陈卿看朕这幅字,”官家忽然停下手中的笔,将紫毫猛地掷入哥窑荷叶洗中,溅起的墨汁落在《宣和画谱》的封面上,晕染出一片墨色,“比之蔡元长的‘铁画银钩’如何?”
殿角的铜漏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七声过后,陈太初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官家腰间的羊脂玉蹀躞带。
他心中一动,那里本该悬着童贯进献的和田玉错金螭虎符,如今却换上了一枚古旧的青铜司南佩。
这一细微的变化,让陈太初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深知,这其中必定有着不寻常的含义。
“蔡相公书法如庙堂钟鼎,陛下墨宝似云中仙鹤。”
陈太初斟酌着言辞,特意加重了“庙堂”二字,意在提醒官家朝堂局势的复杂。
果然,他看见徽宗抚弄司南佩的手指微微一顿。
然而,赵佶似乎并未就此释怀。
他的情绪陡然转变,忽然抓起案头的金国国书,那洒金笺上关于十万斤白糖的字迹被朱笔圈得血红,仿佛是滴落在纸上的鲜血。
“幽云十六州的百姓,可等不得仙鹤!”暴怒的君王扯断了一串伽南香朝珠,一百零八颗沉香木珠子瞬间滚落,在青玉地砖上四处滚动,最终在陈太初脚边竟诡异般地拼出了扭曲的燕山山脉轮廓。
陈太初心中明白,官家的愤怒并非毫无缘由。
幽云十六州一直是大宋的心头之痛,收复失地是官家心中的执念。
而此次白糖之事,牵涉到金国,又关乎磁州等地的安危,无疑触动了官家最为敏感的神经。
但他也清楚,自己必须在这风口浪尖上,清晰地阐明利弊,否则不仅自己的努力将付诸东流,还可能给国家带来更大的危机。
“陛下息怒,”陈太初赶忙跪地,语气诚恳而坚定,“臣深知陛下心系幽云百姓,收复失地之心日月可鉴。
然金国索要白糖,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
磁州距幽云十六州甚近,若将大量白糖储于彼处,无异于给金人提供粮草辎重,一旦金骑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臣断了白糖供应,实是为了国家安危着想。”
赵佶看着跪地的陈太初,眼中的怒火并未完全消散,但神色已稍有缓和。
“你说的这些,朕也并非没有思量。只是这金国使者言辞强硬,若不答应,恐生事端。”
陈太初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官家,说道:“陛下,金国狼子野心,绝非区区白糖所能满足。
“这番讹诈,并非一时打秋风,按照现在的态势,耶律言喜已经集结70万大军,准备讨伐金国,我们这时候提供物资,辽国方面的压力我们也得承受。”陈太初接着说道。
徽宗皇帝沉默不语,这个皇帝好玩,好艺术,但是不傻!
过了良久,徽宗皇帝悠悠道“这番下来,陈卿家认为该如何应对。”
陈太初道“一味地忍让不能换来和平,只有我们能同仇敌忾……”
“难道我们还不是同仇敌忾么?”徽宗显然对于陈太初这样的官话不太认同。
“陛下在西北用兵之时,臣给童帅个改良版的旋风炮,除了方便携带之外,威力更是比起三床驽不弱,而且可以在次进行改进,此物不说能让我们攻无不克,最起码可以可保我朝不丢一城一池。”陈太初说道。
“金国已经派使臣来了,这样的话,你就去应对一下吧!”徽宗皇帝用甩手掌柜的话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