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把李贤给你的东西都交出来,包括那半枚银镯。"
出了梨香院,月亮已经爬上屋檐。
沈墨的马车早等在角门外,见她出来,立刻掀开车帘:"如何?"
"赵姨娘被李贤拿住了赵家的把柄。"贾悦坐进去,"春燕是被引去的,李贤早就在那宅院布了局。"她望着车外的树影,"他怕我查到他和外商勾结的证据,所以杀人灭口。"
沈墨握紧她的手:"我今日去顺天府查了,那宅院是李贤半年前买的,过户文书上写着"置产收租",实则根本没租出去过。"他从袖中取出个纸包,"这是火场里捡的碎布,染了松油——是有人故意纵火,不是意外。"
贾悦捏着碎布,松油的气味混着炭灰,呛得她眼眶发酸。"得找王熙凤帮忙。"她突然说,"李贤最怕名声坏了,凤姐姐管着府里的红白事,若能在宴会上把水搅浑......"
沈墨眼睛一亮:"明日是忠顺王府的赏花宴,贾府要出个女眷作陪。
凤丫头最会借题发挥,你若在席间提提"贾府内部有人私通外商",李贤必然坐不住。"
次日的赏花宴设在忠顺王府的牡丹园里。
贾悦穿着月白缎子衫,腕间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响。
她端着茶盏,听着周围贵妇们闲聊,忽然开口:"前日城郊那场火,倒让我想起府里管采买的吴管事——上月他说要添二十车木料,结果只拉来十五车,余下五车的银子,倒够买座宅院了。"
满座皆静。
李贤正和几个公子哥喝酒,闻言手一抖,酒盏"当啷"掉在地上。
他慌忙弯腰去捡,抬头时脸上已堆起笑:"五姑娘这是说谁呢?
采买的事凤丫头最清楚,不如请凤姐姐说说?"
王熙凤端着鎏金茶盘走过来,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李公子急什么?
我昨日刚查了采买账,吴管事的木料确实少了五车——不过他说那五车是给...某位相熟的外商用了。"她眼波流转,扫过李贤发白的脸,"外商的事,李公子最在行,不如帮着查查?"
李贤干笑两声,额角已经渗出细汗:"凤姐姐说笑了,我哪懂这些......"
贾悦垂眸抿茶,看李贤的指尖在桌布上掐出褶皱。
她知道,这只老狐狸要动了。
果然,夜里沈墨的密报就送来了。
秋棠举着灯笼,见贾悦拆开信笺,烛火映得她眼底寒光一闪。
"李贤这两日总去西城的"醉仙楼",和个穿青布衫的男人密谈。"她把信笺递给沈墨,"那男人我见过——是大老爷身边的刘全。"
沈墨倒抽一口冷气:"刘全跟了贾赦二十年,管着外院所有庄子的田契。
李贤若和他勾结......"
"大老爷一直想在江南开丝绸行,需要外商的路子。"贾悦捏着信笺,"李贤在外头放印子钱,手伸到了海外,两人一拍即合。
春燕大概是撞破了他们交易的凭证,才会......"
她没说下去。
窗外起了风,吹得烛火忽明忽暗,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柄交叠的剑。
"醉仙楼在后街巷子里,后门通着河。"沈墨取出张地图,"我让人盯了两日,那刘全每次都是戌时三刻到,亥时初走。"
贾悦望着地图上圈出的红点,指尖轻轻划过"醉仙楼"三个字。
月光从窗纸漏进来,落在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上,泛着冷幽幽的光,像块淬了毒的玉。
"明晚。"她抬起头,眼底有星火跳动,"我去会会这楼里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