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顾问对化学倒是有研究。"南造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浸了冰的清酒，"在下差点忘了，您在协和医院的化验室……"她突然用标准的宁波口音接话，"上个月不是刚进了一批德国显影剂？"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对方的宁波口音比他还要纯正三分。他摸向怀表暗格的手指突然停住，钢笔在指间旋转时，镜面反射出南造瞳孔里倒映的圣三一堂尖顶。

"课长的中文愈发地道了。"他松开怀表，任由钢笔在指间旋转，"不过支那有句老话——"他故意让钢笔尖在纸面刺出星状裂痕，"闻香识人，课长身上的玉露茶香……"他突然凑近闻了闻，"混着樟脑丸的味儿，倒是和虹口军营的消毒水如出一辙。"

南造突然用日语低声吟诵《樱花落》，同时用阳伞尖在青石板上划出三短一长的摩斯密码。陈默的钢笔突然在空中凝住——对方的伞尖正切过三个报童抛出的纸船轨迹，船头铅字瞬间重组为"弹药库坐标已更"。

"松本参谋对支那的草木感情深厚。"南造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浸了氰化物的蜂蜜，"他尤其钟爱闸北的梧桐，说是能听见树叶生长的声音。"她用阳伞尖戳了戳青石板上的蒲公英，"陈顾问不觉得，有些野草该除掉了吗？"

陈默的钢笔突然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笔尖精准刺入漆盒暗格。他抽出微型胶片时，故意让钢笔尖在南造的和服腰带下划出极细的破绽："课长可知，支那的草木灰可以炼出最好的显影粉？"他将胶片对准阳光，樱花汁液书写的坐标正在铁胆墨水中缓慢显形，"尤其是混了血的手稿……"

南造的瞳孔突然收缩，她迅速后退两步，高跟鞋敲击石板的节奏变成"危险"的摩斯密码。陈默注意到她发间银簪的反光角度，正好切过城隍庙钟楼的钟摆轨迹——那里悬挂着林蝶衣最后的录音装置。

当南造的轿车如幽灵般消失在烟雾中，陈默惊觉自己的影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拖拽着，正以每分钟两厘米的速度向河面延伸。他迅速从怀表暗格中取出微型罗盘，那指针犹如被惊扰的蜂群，剧烈抖动后，毅然指向城北的荒坟地——那里埋葬着林蝶衣最后的信件，信封内侧的血手印宛如沉睡的恶魔，正在地下与地下水进行着一场缓慢而诡异的化学反应。

“看来支那的地下水，终究无法冲淡某些颜色。”陈默将钢笔尖轻轻浸入河面的墨汁漩涡，那《申报》的铅字仿佛被施了魔法，在水波中重组为新的暗语，“比如……”他突然凑近怀表，让茉莉花蕊的荧光粉末如精灵般沾上镜面，“血与铁锈的混合色。”

他的手突然触及到油布包里孙太太留下的青花瓷罐，那罐子竟开始微微发烫，仿佛有一股炽热的力量在其中涌动。罐底的朱砂樱花宛如被唤醒的火焰，正在与地下水进行着激烈的化学反应。陈默小心翼翼地用钢笔尖挑开瓷罐封口，混着地衣粉的乙醚气息如猛兽般扑面而来——那是张婉茹实验室的气味，也是炸药起爆前最后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