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梳刺穿头皮的瞬间,林秋尝到了腐肉在喉管融化的腥甜。发丝编织的凤冠突然收紧,额前垂落的珍珠串里裹着四十颗缩成豌豆大小的骷髅头,眼窝中跳动着青绿色的磷火。当他试图扯断发冠时,指尖却陷入粘稠的尸蜡,那些乳白色的凝固物正顺着指缝往骨髓里渗。
婴儿啼哭声突然变得凄厉。林秋踉跄着奔向枯井方向,脚下芍药假花突然暴长,花瓣裂成八瓣口器咬住裤脚。他挥动骨梳割断花茎,断口处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忌归"二字,正是族谱里被朱笔圈禁的讳字。
井沿青石上不知何时摆着对鎏金烛台。林秋俯身查看时,烛泪突然暴涨,滚烫的尸蜡顺着石缝流成八卦阵图。阵眼处立着个陶土人偶,脖颈处缠着褪色的长命锁——锁片上凸起的"秋"字,正与他襁褓时期佩戴的那把完全一致。
骨梳突然自行震动。林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看见人偶后脑插着把青铜钥匙,柄部雕刻的貔貅缺了左眼——这分明是母亲临终前攥在手心的那把祠堂秘钥!当他伸手触碰时,人偶的陶土突然龟裂,露出里面用胎发填充的棉絮,每根发丝都系着张泛黄的契约碎片。
井水毫无征兆地沸腾。林秋被蒸汽灼伤后退时,后腰撞到某个冰冷物件。转身看见井轱辘上缠满青紫色的脐带,缠绕方式竟与骨梳上的镇魂符如出一辙。辘轳突然自动转动,带着腐臭味的井绳飞速回收,末端铁钩上挂着个青铜匣子。
匣面密布着蜂窝状孔洞。林秋用骨梳挑开生锈的锁扣时,孔洞里突然射出金线,将他右手五指缝合成蹼状。匣内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蜡丸,每颗表面都用产婆的指血写着生辰,最中央那枚泛着诡异的青色——正是他真正的出生时辰。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呛咳让林秋跪倒在地。他惊恐地发现咳出的不是血,而是凝固的尸蜡块,每个蜡块里都裹着片带咒文的指甲。当第七块尸蜡落地时,井底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整座老宅的地面开始波浪状起伏。
骨梳柄部的鸳鸯眼突然淌血。林秋顺着血流方向望去,看见祠堂废墟间升起根青铜灯柱,灯盏里燃烧的竟是他的头发!火焰中浮现母亲的面容,她张合的嘴唇间不断坠落蜡泪,在地面拼出"喉间火"三个字。
婴儿啼哭突然变成尖笑。林秋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喉管里仿佛有千万只尸蚕在啃噬。当他扒开衣领对着井水查看时,水面倒影显示他的脖颈正在蜡化,惨白的凝固物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尸蜡已经蔓延到下颌。林秋发疯似的抓挠喉咙,指甲缝里塞满蜡屑,每片碎屑都映着某个生辰八字。骨梳突然飞起猛击他的天灵盖,剧痛中大量记忆喷涌而出:百日宴当夜,阴阳先生用蜡丸封住他的啼哭;七岁那年,母亲深夜用银勺刮取他喉间的蜡膜;及冠礼当天,祠堂供桌下的蜡油自动凝成他的模样......
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林秋坠入冰窖般的密室,后背砸在青铜棺椁上。棺盖移开的刹那,浓稠的尸蜡如活物般缠住他的四肢,将他拖向棺内那具蜡尸——那具尸体穿着他的旧衣,面部保留着窒息而死的狰狞表情,张开的嘴巴里插着把青铜钥匙。
骨梳突然发出蜂鸣。林秋在尸蜡淹没口鼻前抓住钥匙,棺底突然翻转,将他抛进条滑腻的甬道。当他在黑暗中停止翻滚时,发现四周墙壁全是半透明的蜡层,每寸凝固物里都封着个婴儿胚胎,脐带另一端系着青铜铃铛。
喉间的尸蜡已经封到鼻孔。林秋用钥匙尖端刺破蜡层,在即将窒息的刹那,某个胚胎突然睁眼,蜡层应声破裂。腐臭的羊水涌入口腔,他惊恐地发现这些液体正在溶解喉间的封印,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剧烈的灼痛——四十盏魂灯突然在甬道两侧亮起,火光照亮墙壁上血写的《封喉咒》全文。
"以蜡为媒,以喉为鼎,炼魂四九,方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