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的声带在羊水浸泡下突然恢复功能。当他念出咒文时,所有胚胎同时啼哭,声波震得蜡层簌簌脱落。裸露的墙面上浮现出青铜浇筑的族谱,记载着林家每代长子都要经历的"封喉礼"——用四十九个夭折婴儿的喉骨炼成尸蜡,封住继承人的声门以防泄密。
骨梳突然飞向某处墙壁。林秋追过去时,看见梳齿正刮擦着某个熟悉的名字——那竟是他自己的墓碑!死亡日期赫然是四十年前配阴婚的忌日,而墓志铭显示他早在出生当日就被炼成了尸蜡傀儡。
喉间的灼痛突然转移至眼眶。林秋的右眼珠自动脱落,在蜡层表面弹跳着滚向黑暗深处。他踉跄着追赶自己的眼球,在甬道尽头撞见间炼蜡室——青铜熔炉里翻滚着青紫色的尸蜡,炉壁上的抓痕里嵌着半片带牙印的长命锁。
"秋儿..."
母亲的幻影正在搅拌蜡油。林秋扑到熔炉前时,看见蜡液中沉浮着四十九具婴尸,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林家男子生辰的桃木钉。最中央那具尸体突然睁眼,肿胀的喉咙里发出他的声音:"替死鬼......我们都是......"
骨梳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林秋在强光中看见真相:四十年前那场配阴婚,真正的新郎早就夭折,林家代代用尸蜡造出活死人继承者。而他喉间咒文根本不是封印,是保持尸蜡傀儡不腐的续命符!
炼蜡室突然地动山摇。林秋抱起中央那具婴尸撞向墙壁,砖石塌陷的瞬间,月光如冷水般泼进来。当他爬出废墟时,怀中的蜡化婴尸突然开口:"看看你的倒影......"
井水映出的画面让林秋窒息——他的皮囊正在片片剥落,露出下面青紫色的蜡质身躯,喉管处镶嵌着四十九颗乳牙,每颗牙齿都刻着替死婴的忌日。骨梳自动插入后颈,梳齿刮擦蜡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在脊背刻出完整的族谱。
老宅所有门窗突然渗出尸蜡。林秋在蜡浪中挣扎时,前院传来轿辇落地的声响。八口青铜棺抬着顶猩红轿子破土而出,轿帘上绣着的镇魂咒正在往他瞳孔里钻。当轿帘无风自启时,他看见四十年前的自己身穿喜服端坐其中,手中握着把滴血的骨梳。
"时辰到了......"
阴阳先生的声音从轿底传来。林秋的蜡化身躯突然不受控制地走向轿辇,每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蜡印。当他与轿中人对视时,两个时空的尸蜡突然产生共鸣,整座老宅开始折叠,瓦片与梁柱在空中重组出巨大的炼蜡鼎。
骨梳突然一分为二。林秋握住飞来的半把梳子,发现断口处藏着根银针——针尾系着母亲最后一缕青丝。轿中蜡尸的利爪刺入他胸膛的刹那,银针突然自动飞向炼蜡鼎,刺破鼎身封印的瞬间,积蓄四十年的尸蜡如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
蜡浪吞没轿辇的瞬间,林秋听见无数婴儿的啼哭变成欢笑。他的蜡质身躯开始融化,喉间的四十九颗乳牙自动飞出,在空中拼成把青铜钥匙。当钥匙插入心口锁孔时,母亲封印在银针里的记忆终于完全解封——原来她早就用自己的魂魄在尸蜡中掺入反咒,只待四十九个替死婴的怨气达到顶点......
老宅在蜡雨中坍塌成八卦阵图。林秋站在阵眼处,看着自己的人类身躯从蜡壳中蜕出。当最后片蜡层从眼角剥离时,阴阳先生腐朽的头颅滚落脚边,七窍中涌出的尸虫正拼成母亲临终前的手书:"喉间火未熄,蜡尽见天光。"
晨光刺破雾霭的刹那,林秋在废墟间捡起完整的骨梳。梳齿间缠绕的青丝突然自燃,灰烬落地处生出嫩绿的芍药苗。当他迈出老宅残破的门槛时,怀中的青铜钥匙突然化为齑粉,随风散入枯井深处永不愈合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