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骨需问心，你的心还在吗？"王瘸子的声音从碑林深处传来。林秋低头看向胸口，玉化的皮肤下跳动着青黑色的心脏，每根血管都缠绕着青铜细丝。他伸手去摸腰间的魂种伤口，却抓出把沾满胎脂的青铜沙。

婴灵的啼哭陡然凄厉，雾中浮现九盏青铜宫灯。每盏灯罩上都刻着人脸，林秋惊觉这些面容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灯芯突然爆燃，火舌舔舐着刻满咒文的灯柱，在雾墙上投射出巨大的问卦图。

卦象变幻的瞬间，林秋的断指处突然长出青铜骨刺。这些骨刺自动折断，叮叮当当地落在算盘上，排成紫微斗数的命盘格局。他望着命宫位置闪烁的"夭折"二字，突然明白接生婆为何要选他作为第九代宿主——他的命格本该在出生当日断绝，是借来的九百童尸命数强续了二十年阳寿。

山风裹着血腥味卷过碑林，那些青铜碑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林秋伸手触碰，液体瞬间凝固成血绸，缠住他的手腕往碑体里拽。挣扎中，他看见碑文下方浮现出细小的注脚："借命者，还骨时。"

"还你娘的！"林秋暴喝一声，玉化的左手生生插进青铜碑。碑体碎裂的刹那，九百个童尸的哭喊声灌入耳道。他感觉自己的头骨正在开裂，裂缝里钻出细密的青铜根须，这些根须扎进虚空，竟从雾中拽出半本焦黑的《接阴簿》。

泛黄的书页自动翻动，停在被血渍浸透的某一页。林秋看见自己的名字与九个女婴的八字并列，每个名字上都按着乌黑的手印。页脚处的批注让他浑身发冷："林氏第九代阴童子，骨重三斤七两，抵九百童尸叩门债。"

婴灵们的脐带突然拧成股麻绳，勒住林秋的脖颈将他吊上半空。玉化的皮肤与青铜绳摩擦迸出火星，他看见九个接生婆的虚影从不同年代的墓碑里走出，手中各捧着块形状怪异的骨头。

"枕骨问阳寿。"最年长的接生婆举起块头盖骨，林秋感觉天灵盖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指骨问姻缘。"第二个幻影托着截指骨，他右手的青铜骨刺突然反向生长扎进掌心。

"耻骨问......"第三个声音未落，林秋突然想起血池底部那些青铜匣。他忍着窒息感咬破玉化的嘴唇，将魂血喷在《接阴簿》上。被血浸透的书页里突然伸出只青灰色的小手，攥住了勒在颈间的脐带。

女婴的哭声刺破浓雾，林秋胸口的青铜心脏突然爆开。九百条青铜根须从心脏缺口钻出，在空中织成巨大的血脉网络。那些连接着各个青铜碑的血管开始搏动，将碑中封存的童尸怨气反灌进接生婆体内。

"你竟敢用饲魂窟的......"接生婆的尖叫被青铜根须堵在喉咙里。林秋重重摔在地上，看见自己的影子里爬出个浑身血绸的女婴。她手中攥着从林秋心脏里扯出的青铜根须，根须末端拴着九颗跳动的青铜心脏。

女婴突然咧嘴笑了，满口乳牙都是微型棺材的形状。她将青铜心脏塞进林秋胸腔的缺口，转身扑向最近的接生婆幻影。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中，林秋听见王瘸子的叹息从地底传来："阴童噬主，大凶之兆......"

晨雾突然被血月刺破，林秋发现自己在碑林里跪了整整九个时辰。玉化的皮肤已经覆盖到锁骨，那些青铜根须正在皮下编织新的血脉。他挣扎着起身时，发现《接阴簿》牢牢粘在左手掌心，书页间夹着片带血的指甲——是他出生时被剪下的胎甲。

山脚下突然传来唢呐声，送葬的队伍抬着九口描金棺材走向老宅废墟。当首的引魂幡上，血绸女婴的画像正对着他笑。林秋摸向怀中长命锁，却发现铜锁背面多了行新刻的小字：

"问骨已成，叩门将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