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日,上海的春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陈默抱着厚厚的文件夹站在周远山办公室门前,玻璃上的水雾模糊了室内的景象,却清晰映出他眉间的焦虑。昨夜他反复复盘钢铁股的操作,持仓市值蒸发25%的数字如同刺青,烙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坐。”周远山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他正在调整电脑屏幕的角度,藏青色西装的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袖扣,希腊字母Ω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陈默注意到导师的办公桌上多了一盆仙人掌,干瘪的叶片上积着薄灰,与周围的金融数据形成荒诞对比。
“说说看,为什么买那只钢铁股?”周远山没有抬头,指尖在键盘上敲击,苹果公司(AAPL)近五年的PE曲线在屏幕上展开,2020年疫情期间的40倍PE峰值格外醒目。
“当时PB-ROE模型显示低估,市净率0.6倍,股息率超过6%。”陈默的声音略显僵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解释缺乏底气。
“2020年PE 40倍时,巴菲特为什么加仓苹果?”周远山突然发问,光标在2020年3月的曲线位置闪烁。
陈默顿了顿,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的现金流数据上:“因为疫情后远程办公需求激增,苹果的现金流确定性增强,自由现金流增速维持在15%以上。”
“那钢铁股呢?”周远山敲了敲键盘,调出该钢铁股的经营活动现金流曲线,连续三个季度的负值如同一道伤疤,“它的自由现金流增速是多少?”
“-12%。”陈默下意识回答,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他看着导师拉出的对比图表,苹果的自由现金流增速(CAGR)为18.7%,而钢铁股为-11.2%,差距达30个百分点。
周远山滑动鼠标,切换至1990年代美国煤炭股的历史数据:“看这只皮博迪能源(BTU),1998年PE从8倍跌到3倍,股价却腰斩。知道为什么吗?”他的手指划过负债曲线,有息负债占营收比从1.5倍飙升至2.8倍,“高负债吞噬了所有价值,当现金流转负,低PE只是加速死亡的催化剂。”
陈默对照手中的钢铁股财报,有息负债占营收比2.1倍的数字突然变得滚烫。他想起2018年抄底的ST股,同样的低PE幻觉,同样在财报季暴雷——那时他刚入行,以为捡到便宜,却忽略了应收账款占营收90%的异常数据。
“还记得我带你做的第一笔交易吗?”周远山突然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交易日志,“2019年那只消费股,PE只有12倍,但我们为什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