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便听了玉君的话,抽了个空去了小土龙,把钱让大姨子给拿着,预备在生孩子时候买一些应用的东西。
玉君在房前屋后的园子边上种了一些大嗑(葵花),天天看着,不让啥牲口祸祸,也不让别人家的大小孩子给掰了。最后削了二十几头,敲打下来之后晾干了。
让建国拿到公社给卖了,这是小份儿的钱,自己放起来,玉君想买个广播(收音机)。
她喜欢听评书,刘兰芳的《杨家将》百听不厌,也爱听样板戏,地方戏。
等收拾完秋,垛的垛,装仓子的装仓子,人们也开始忙的忙,闲的闲。忙着拉滚子,打谷子,打糜子,打高粱。闲的就东家走,西家串,扯闲篇儿,唠嗑。
大队也开始排秧歌,排样板戏。排秧歌是为过年的时候去公社汇演,还要到各个大队扭,能赚点钱回来。
拍样板戏是每年公社有固定演出,各个大队都要出节目的。
建国和玉君这一年都选上了。建国是唱那首《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压着嗓子装女生,还在脖子上绕根黑绳当辫子,他不乐意,可这是任务,不乐意也得唱。
玉君是秧歌队的,她也不愿意参加,她原来在郎牡吐的时候就扭过好几年秧歌,扭够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家里不招呆,出去溜达溜达比在家里闻烟味儿强。
这回可倒好,因为整个贴岭窝堡也没有几个会扭秧歌的,都得重新排,竟然让玉君打头。
扭过秧歌的人都知道,打头不容易,后面都看着你的步伐和你的方向。如果打头的扭错了,后面就全跟着错了,有懂行的会笑话,可能也要不出来钱。
人家都说,扭秧歌还不简单,跟着调就扭么,那可就错了。这个地方的秧歌有好多种扭法、步法,也有好多种队型,不一样的曲调对应不一样的花样,曲调与曲调之间的衔接还必须要自然,稳妥,可不是一般的zhongziwu(那个时期用于广场或流行的队列行进间的歌颂性民众集体舞,以《大海航行靠舵手》《北京的金山上》等语录歌曲为主旋律)”可比的。
孙婵也参加了秧歌队。
孙婵生了两个孩子都没有活下来,周铁锁自从胳膊折了以后,也没有以前那么兴通。周铁锁也没什么能水儿,只能在社里种地。非常奇怪的是孙婵的爸爸妈妈出了车祸,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她很奇怪车祸的原因,也回了好几次城,想查一查原因,可是她们家里的亲戚都不上心,没有帮使劲的,就连她的爷爷奶奶都一个劲地催她回农村。
按理来说,她可以接她的爸爸或者妈妈的班儿,可不知道为什么,厂子里推脱不好办,最后连分的房子也收了回去,让孙婵整个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这边,他老爷们儿周铁锁一次又一次地到长春往回追,追回来没有缘由就是一顿揍,边揍还边喊:“看你还跑不跑。”
孙婵说:“我是想回城里,你不也能跟过去吗?”
周铁锁近乎于疯狂地乱打,乱喊:“老子不去,老子也不许你去,要死咱俩都得死在这儿。”
周铁锁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哪能轻易就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