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飞机大炮攻攻攻

“数茄子”，抓羊拐，“跳房子”，“跳皮筋”，“滚铁环”，“斗鸡”，“打墙”、“飞机大炮，攻攻攻！飞机大炮，轰轰轰！”，“你们要求什么人？”，“偷西瓜”等，各种各样的游戏，从最大老胡杨下的这片开阔空地，一直到田指导员那排房子与萧家那排房子相夹的一条宽三四米、长半公里多的小公路上，到处都是孩子们大呼小叫、欢蹦乱跳的身影。

傍晚，天还麻麻亮时，没有玩具、五六岁的小女孩子们喜欢坐在树下，伸出一只只穿凉鞋的小脚，一个孩子嘴里用上海腔普通话唱着，通常是明显高出别人半个头、又瘦又白的蔡卓娅眉开眼笑地唱着：

“茄子茄子，

茄子阑珊，

阑珊白坞，

家家如勾，

有一只只小茄子，

去掉你的一只只！”

她的细白右食指在一只只脏兮兮的小脚趾头上戳戳点点着，最后一个字时，她的手落在谁的脚面或脚趾头上，那只小脚还来不及躲藏，就被按住，嘻嘻哈哈中，被推到前面，继续边唱边数茄子了。

有玩具的小女孩子们，则两三个或四五个一圈，围坐在地上，五六颗白色的羊拐围着中间一个红色或绿色的塑料小乒乓球；没有乒乓球的，就用一颗鹤立鸡群、大羊拐好几倍的猪拐代替，或把其中一颗羊拐涂成鲜亮的红色。

朝地下扔一下乒乓球，在乒乓球弹起的瞬间，女孩子们的小手，要将平躺的一粒羊拐迅速翻成侧立，或侧立的翻成平躺，平躺又分背面、正面。一时间，“背背、窝窝！”稚嫩的喊叫声盈天。乒乓球落地时，羊拐没有翻过来，就算输了，换下一个。高萍是玩羊拐的高手，赢的次数最多，红乒乓球、五颗羊拐都是她出的，刘文格出猪拐。萧梦迪每次都蹭她们的羊拐玩。

大点的女孩子们则喜欢三五一伙玩跳大耳朵房子，或跳皮筋。跳皮筋的女孩子们，边跳，边唱着：“小皮筋，香蕉林，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吗，二八二九三十一！——”

有时候，小女孩也玩打墙。人人两手撑地，一只脚一踮，另一只脚就“啪”地呈弧形贴墙上了，随后，另一只脚也贴墙上，头向上昂起，整个人倒栽葱似的依墙而立，看谁先支持不住，两只脚先掉下来。刘文格、高萍、蔡卓娅、张英姿、薄一苇、黄兰，她们打墙倒立的时间，都比萧梦迪长多了，几乎每次，都是她先支持不住，掉下脚来。

小男孩子们有用铁钩子推着铁丝圈，“哐啷哐啷”地滚铁环的，用小鞭子抽得木陀螺滴溜溜转的，还有喜欢斗鸡的。斗鸡的男孩子们金鸡独立着左腿，一个个两手搬起曲成三角的右腿，跳着脚，大呼小叫着冲向别人，看谁先把谁冲倒。

最热闹的游戏，要数“飞机大炮攻攻攻！”，“你们要求什么人？”，和“偷西瓜”。

“飞机大炮，攻攻攻！飞机大炮，轰轰轰！”主要是男孩子们玩。只需两人一组，你左我右两臂合掌前伸呈利剑，另外两臂互拉紧扣在胸前，目视前方，两人协调一致，嘴里一边大喊“飞机大炮，攻攻攻！飞机大炮，轰轰轰！”一边大踏步前进。

另一组也组成肉剑，喊着“飞机大炮，攻攻攻！飞机大炮，轰轰轰！”从对面冲过来，然后，两支肉剑扭搅在一起，在喊叫声、欢笑声中，哪一组肉剑被冲散，胜利的那组就骄傲地竖起肉剑，又去找别的组挑战了。

平时，瘦猴麻杆嫌詹杠都脏又臭，基本不和他一起玩，只有这个游戏，瘦白高的白文格和比自己小一岁多却个头一般高还红胖的詹五一搭档，组成了左瘦右胖左白右红的一支锋利肉剑！

他俩平举肉剑，高喊着“飞机大炮，攻攻攻！飞机大炮，轰轰轰！”，冲向一组组肉剑，把江宝张民肉剑、高成蚊子肉剑、王亮谢兵肉剑，哈马斯冲得稀里哗啦，人仰马翻，看得女孩子们欢呼跳脚。

“你们要求什么人”，一般得有十来个人，由两个八九岁甚至十来岁的大女孩各带一队人马。萧家那排房子把西边的邓家大丫头邓玖带一队，邓玖家爸妈都是四川人，5个孩子全是丫头。另一拨的带队丫头郭小青是马号那排房子的山西人郭家老大。

邓玖、郭小青带的两排孩子间隔一米多，每排人手拉手面对面站着，一般是邓玖队先唱：

“我们要求一个人！”

郭小青队唱：“你们要求什么人？”

左鬓一个大偏鬏的邓玖唱：“我们要求蔡卓娅（对方排中一个人的名字）！”

两耳边个一个小鬏的郭小青唱：“什么人来蹬大结？”

邓玖走到一个衣服裤子打着补丁但脸蛋白里透红的高胖丫头面前，跟她耳语一下，然后高唱：“詹东花出来蹬大结！”

然后，被点名的孩子与对方推选或自告奋勇站出来的孩子走到两排人中间，右手与右手攥在一起拔河，看谁把谁拔过去！

于是，白瘦高、着漂亮白底绿花连衣裙的蔡卓娅，和比自己大一岁个头却略低的詹东花，都出列，侧身，两只伸出的右脚抵在一起，一白一黑两只手紧攥在一起。

“加油、加油！”两队女孩子们脸红脖子粗地呐喊助威，边上看热闹的孩子们也跳脚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