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紫微宫的夜雾凝结成墨色，《万穰法典》在九龙鼎上泛起幽蓝微光，烫金碑文突然渗出黑血般的浆液。李昭阳握紧手中的桃木穗杖，杖头八卦镜映出他瞳孔里跳动的符火——这卷号称记载着神农秘典的古籍，此刻正像活物般扭曲，碑文中裂出的缝隙里，伸出无数缠绕着枯草的触须，每根触须顶端都缀着颗焦黑的谷粒，散发着腐尸与陈粮混杂的恶臭。

"小心！是稷下邪祟！"柳寒霜的颈告被撕裂成碎片。

这位总戴着墨晶眼镜的姑娘突然扯掉障眼物，露出左眼虹膜上的淡金色纹路——那是天生"阴阳眼"的征兆。我曾见过她仅凭眼神震碎湘西尸蛊的头骨，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惊恐："它们在吞噬法典里的生气！"

她的话音未落，那些触须已如毒蛇般窜来。李昭阳挥杖画出北斗咒，穗杖顶端的铜铃爆发出道家罡气，震得触须上的谷粒纷纷爆裂，溅出黑红色的浆液。但更多触须从碑文裂缝里涌出，其中一根突然缠住柳寒霜的手腕，她发出闷哼，我这才看见她瞳孔里的金色纹路正在疯狂游走，竟如活物般顺着触须逆向攀爬。

"是神农手！"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淮南子》记载的"赭鞭百草"之右手！"

火光中，触须核心处浮现出半截冻僵的手臂，皮肤呈暗紫色，指甲缝里嵌着远古的草籽。柳寒霜的眼神与那只手隔空相触，我听见她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三年前在神农架，她曾为救我被千年古藤贯穿左眼，此刻怕是勾起了刻在血脉里的恐惧。

崔文鸢的青铜风铃突然发出悲鸣。

这个总抱着《齐民要术》抄本的江南女子，此刻解下腰间九连环风铃，环环相扣的铜片上刻着《汜胜之书》的农耕符文。"昭明师兄，护好法典！"她的吴侬软语里透着狠劲，扬手将风铃掷向触须群。

青铜碎片在空中爆发出龙吟，竟自动拼成活字印刷的"镇"字锁链，每个铜字都刻着不同朝代的农书笔迹。锁链缠上触须的瞬间，我闻到焦糊的草木味——那是千年来农桑文明对邪祟的天然克制。

但异变陡生。

被锁链缠缚的触须突然膨胀，顶端的谷粒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人脸。那些脸竟生得与武周时期的《则天实录》画像一模一样，三百颗头颅在触须顶端同时睁开眼睛，眼白里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血管，组成悬浮在空中的"脑星云"。

"媚娘...媚娘！"

沙哑的呼喊从风铃灰烬中升起，阿史那摩的残魂如青烟般凝聚。这位突厥汗国最后的狼卫，铠甲上还沾着碎叶城之战的箭镞，手中提着的并非星舰残片，而是半柄断裂的突厥狼头刀，刀身上刻着的古突厥文正在燃烧："我族十万英魂，等你来偿！"

他挥刀劈向脑星云的瞬间，我终于看清那些武则天头颅的真相——每个眼眶里都涌出黄铜齿轮与青铜刀刃，竟在半空组装成贞观年间的陌刀铸造流水线。滚烫的铁水从眼眶里倾泻而下，浇铸出带倒刺的《汜胜之书》活字甲胄，甲片上的每个字都滴着酸液，在地面蚀出滋滋声响。

"是天枢院的机括邪术！"李昭阳的穗杖突然折断，他却反手扯下断指，指尖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银色的汞浆，"武周时期炼制的"金液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