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草药与药剂发挥效用,此起彼伏的呻吟声渐渐平息。城墙下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压抑呜咽,以及江水拍岸的沉闷声响。这时,健康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几个流民不顾阻拦,朝着伤者方向奔去,他们嘶哑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退回去!捂住口鼻!”安若伊猛地起身,裙摆扬起一片泥浆。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还不到见面的时候!”她转头看向疤面汉子,目光如炬,“维持好秩序!绝不能让两拨人混在一起!”
疤面汉子铁塔般立在人群中央,腰间的弯刀泛着冷光。他扯开嗓子怒吼,声如洪钟:“都给老子退回去!谁敢乱动,别怪老子不客气!”他的声音在城墙下回荡,惊得城头守卫纷纷探头张望。流民们被这威慑力镇住,脚步迟疑地往后退去,却仍不住伸长脖子,朝着亲人的方向张望。
此时,天空中乌云翻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城墙下这幅混乱又悲壮的画面——受伤的流民在草席上静静躺着,健康的人群被隔开,不安地骚动着,而安若伊与疤面汉子,宛如两座坚实的堡垒,矗立在混乱的中心,守护着这群无处可去的可怜人。
熬了一夜,安若伊的双眼布满血丝,身形在寒风中摇摇欲坠,身心俱疲到了极点。她望着眼前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流民,那一张张憔悴、绝望的脸,只觉一股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整个人心力交瘁。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你们之中有没有大夫,赤脚郎中也行!”声音在流民群中回荡,起初只有风声回应,紧接着,人群中几个流民犹豫着站了起来。
而后,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从流民中迈步而出,他皮肤黝黑,脸上带着憨厚与局促,瓮声瓮气地说道:“俺在老家给猪看过病。”那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安若伊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旋即坚定地说道:“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兽医也是医。”她强打起精神,将站出来的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目光依次扫过他们,急切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怎么治疗这些病人?”
一个流民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嗫嚅着说道:“发热咳嗽倒好说,可是这瘟疫无药可治啊。”其他几个人也纷纷附和,脸上满是绝望:“是啊,只能把患了瘟疫的人隔离开来,待他死去再焚烧殆尽,防止瘟疫扩散。”
安若伊听着这些话,眉头紧锁,仿佛那紧皱的纹路里藏着无数的哀愁与不甘,心中一阵刺痛,像是被尖锐的针狠狠扎入。她咬了咬泛白的嘴唇,贝齿几乎嵌入柔软的皮肉,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印,而后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我们不能放弃,”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我这里有药,可以治疗瘟疫。但是所剩不多,需要你们帮我一起制作。”
众人听了,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彼此对视着,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在他们的认知里,这可怕的瘟疫如同恶魔一般,肆虐横行,从未听说过竟有药可医。
安若伊见他们满脸的不信,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带着他们走到一个腿部溃烂的小孩身前。那小孩躺在破旧的草席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
安若伊蹲下身子,眼神温柔而专注,轻轻揭开覆盖在伤口上的破布。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她没有丝毫的退缩,拿起陶罐,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药粉均匀地涂在小孩溃烂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