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五年四月廿七,晨光透过垂拱殿蟠龙藻井,洒在殿中。
御史中丞陈朝老猛地举起槐木笏板,毅然出列,声若洪钟道:“陛下践祚十有五载,国本未定则神器飘摇!”
这声音好似裂帛一般,尖锐而有力,惊得梁间燕巢簌簌抖动,落下几片碎羽。
众人定睛看去,原是童贯门生前夜偷偷粘上去的“请立太子”奏疏残页。
蔡京站在一旁,蟒袍微微一动,袖底悄然滑出一枚糖丸,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太子乃国之大器,当效法三代……”
“三代?”童贯身着金甲,铿然一声截断蔡京话语,毫不客气地反驳,“尧舜禅让时,可没蔡相这般年逾古稀的顾命大臣!”
这一番话,犹如利刃,直直刺向蔡京。满殿瞬间陷入死寂,气氛紧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徽宗坐在御座之上,指尖正捏着一块雪魄糖块,“咔”地一声,糖块突然碎裂,糖屑散落,竟在御案上拼出“桓”字暗纹。
徽宗本来正摸着《瑞鹤图》的卷轴琢磨事儿呢,冷不丁瞧见画里鹤眼睛闪了闪。
凑近一瞧,原来是陈太初进献的雪魄糖晶镶在那儿。
徽宗心里一动,稍一思忖,吐出俩字儿:“准奏。”
到了五月初三寅时,司天监赶忙上奏“紫微垣明”,钦天监的沙漏也恰好指向吉时。
礼部太常寺在大庆殿精心布置,摆上九旒冕、玉圭赤舄,八百虎贲将士手持长戟,整齐列阵,气势威严。
赵桓神色庄重,跪地准备接册宝。
五月朔日,紫宸殿内一片辉煌,九重丹墀之上,金箔洒地,熠熠生辉。
赵桓身着赤罗裳,头戴垂着白珠九旒的冕冠,神色凝重而庄严,沿着那用精心绘制的北斗七星星图,稳步迈向御阶。
此时,礼部尚书手捧宝册,正待举行庄重仪式。
“跪——”
随着司仪一声高呼,三百朝臣齐刷刷地跪地,山呼之声如滚滚雷鸣,响彻整个紫宸殿。
就在这庄严肃穆的时刻,童贯却突然大步流星地抢步而出,手中高举一把鎏金弓矢,朗声道:“老臣请授太子神臂弩!”
蔡京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身形一闪,上前截住童贯,言辞犀利地说道:“礼制当授彤弓素矢,童枢密莫要乱了祖宗规矩。”
童贯却丝毫不为所动,猛地扯动弩弦,发出“嘣”的一声脆响,理直气壮地回应:“西北将士以血淬弓,何言不吉?”
政和五年五月初九,晨光透过垂拱殿蟠龙藻井,却没能驱散那股弥漫在殿中的血腥气。
童贯身披金甲,他手中提着的西夏王剑,剑身还粘血污,那是灵州城破之时,他从西夏王宫蜜瓮中抢得的战利品,在晨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臣请奏!”蔡京站在一旁,蟒袍下的手指暗暗发力,捏碎了手中糖丸,他一脸肃穆,颤巍巍地展开《唐会要》,高声说道,“自太祖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宦官执掌枢密院的先例啊!陛下,您且观那鱼朝恩、仇士良之祸,便可知阉宦弄权,危害无穷……”
“蔡相此言差矣!”童贯听了,猛地将手中宝剑掷于地上,“铿”的一声,剑锋劈开了一份《青苗法弊考》的奏折。
他双目圆睁,大声反驳道,“灵州大捷,我军斩首三万,缴获战马五千!敢问蔡相,您推行的新政,可曾换来半匹胡马?”
徽宗坐在御座之上,正把玩着西夏王剑上的蜜蜡,听到童贯与蔡京的争论,忽然轻笑一声,说道:“童贯这糖渍裹剑的法子,倒比大晟府的冰裂纹更妙。”又问道,“听闻西夏王城的炮台,俱被糖浆凝石所破?”
“臣以玉冰烧混入硝石,浇筑炮台缝隙。”童贯说着,掀开甲胄,露出胸膛上的灼痕,“糖浆遇冷脆裂,三百炮台便尽毁了!”一时间,殿内弥漫起焦糖的气息。
就在这时,陈朝老突然出列,高声说道:“陛下!童贯以糖破城,恰合《周礼》‘以甘化戾’之道!”他恭敬地捧出一本《武经总要》,书页展开,显影出的西夏布防图竟与童贯的战报完全吻合。
徽宗看着眼前的一切,沉思片刻,将那奏折放入金盘。
蜜蜡遇热,渐渐融化成“枢密使”三字。徽宗见状,缓缓开口道:“朕闻制瓷需窑变,治国亦需变通——童贯,明日便赴枢密院视事!”
自从童贯在琼林宴后回京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心中便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自己能够官拜为相,登上权力的巅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就在童贯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这一时刻到来的时候,蔡京这个老家伙却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打击。
蔡京,那个一直以来与童贯看似盟友的人,突然间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蔡京从心底瞧不上童贯这个阉人。
原本以为可以相互扶持、同流合污的两人,如今却因为蔡京的反对而决裂。曾经的盟友,转眼间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