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猛,豆大的雨滴砸在道观残破的屋顶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宁雨站在听雨轩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厌刀的刀柄。身后传来云无月轻微的呼吸声,她服下第二粒药丸后,再次陷入沉睡。
宁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回忆着刚才控制雨滴的感觉。那种奇妙的力量流动,仿佛自己与天地间的雨水建立了某种联系。他轻轻抬手,接住从屋檐落下的一串雨珠,尝试着再次引导体内的雨种能量。
雨滴在他掌心上方悬浮了一瞬,随即失去控制,溅落在窗棂上。
"还不够熟练。"宁雨低声自语。
"第一次尝试就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云无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宁雨转身,看到她已坐起身,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道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支残烛提供微弱的照明,映得她的轮廓如同水墨画般朦胧。
"你感觉如何?"宁雨问道,语气中带着刻意的平静。
云无月活动了一下手腕,青黑色已经消退大半:"好多了。"她看向窗外,"银面不会独自行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宁雨没有移动,目光直视着她:"在那之前,我需要知道真相。你答应过的。"
云无月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事。"宁雨声音低沉,"我父亲是怎么死的?银面为何称他为叛徒?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屋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云无月苍白的脸庞。雷声随后而至,仿佛上天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二十年前,"云无月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雨师"组织内部出现分裂。你父亲宁无尘和我父亲云霆,还有银面的师父铁寒,是当时的三位首领。"
宁雨走近几步,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字。
"他们三人本是结义兄弟,共同执掌"雨师"。但后来在对组织未来的发展方向上产生了分歧。"云无月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铁寒主张用雨种的力量控制朝廷命官,进而掌控朝政;你父亲坚决反对,认为这会违背"雨师"守护百姓的初衷;而我父亲...则试图调和两边。"
宁雨的心跳加速,父亲从未向他提起过这些往事。
"矛盾最终在一场大雨之夜爆发。"云无月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铁寒设下埋伏,企图除掉你父亲。我父亲得知后赶去阻止,但为时已晚..."
"我父亲是被铁寒杀的?"宁雨握紧了拳头。
云无月摇头:"不全是。那晚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清楚。但结果是,你父亲重伤不治,铁寒也命丧当场,而我父亲...从此性情大变。"
宁雨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墙壁稳住身体:"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些?"
""雨师"的规矩,失败者的名字会被抹去。"云无月苦笑,"你父亲死后,他的追随者大多被清洗,少数逃往各地隐居。而你,因为体内有雨种,一直被组织监视着。"
宁雨猛地抬头:"监视?"
"我父亲想看看雨种在普通人身上会有怎样的表现。"云无月避开他的目光,"但当我发现你长大后,我...擅自改变了计划。"
"什么计划?"宁雨步步紧逼。
云无月深吸一口气:"教你掌握雨种,让你有自保之力。同时...查清那晚的真相。我相信事情没那么简单。"
宁雨突然想起什么:"你昏迷时说的话..."父亲,你答应过不伤害他们"...是什么意思?"
云无月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那只是梦话..."
"别骗我!"宁雨提高了声音,"你父亲与我父亲的死有关,是不是?"
一道闪电再次照亮室内,宁雨看到云无月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不知道。"她最终说道,"但我怀疑...那晚我父亲可能做出了某种选择。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查清真相,也是为什么我必须保护你。"
宁雨感到一阵荒谬:"保护我?就在刚才,银面差点杀了我!而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我本想等你掌握基础后再告诉你!"云无月也提高了声音,"雨种觉醒需要时间,太早知道真相只会影响你的心境!"
宁雨转身一拳打在墙上,指节传来刺痛,却比不上心中的混乱。他一直以为父亲是病逝,没想到竟牵涉到如此复杂的恩怨。而眼前这个救了他又欺骗他的女子,究竟该信任还是远离?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宁雨最终说道,大步走向道观门口。
"外面危险!"云无月急忙起身。
宁雨没有理会,推门走入雨中。冰冷的雨水立刻浸透了他的衣衫,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
父亲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个总是温和笑着教他刀法的男人,竟然背负着这样的过去。而自己体内流淌的雨种,竟是这一切的源头。
不知走了多久,宁雨发现自己来到了道观后的一片竹林。雨水打在竹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他停下脚步,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任凭雨水打在脸上。
"父亲..."他轻声呼唤,声音淹没在雨声中。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袭来。宁雨闭上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感知"到周围每一滴雨水的落下。不是用耳朵听,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感应,仿佛他与雨水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雨种正在觉醒。
宁雨尝试着引导这种感知向外扩展。最初只能感知方圆几尺的范围,但随着他集中注意力,这个范围逐渐扩大。一丈、两丈、五丈...当扩展到十丈左右时,他突然"感觉"到竹林边缘有异常的动静。
那不是自然的声音,而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宁雨猛地睁开眼,雨种赋予他的感知立刻消失了,但那个方向确实有人。他迅速躲到一根粗壮的竹子后面,屏住呼吸。
几个呼吸后,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穿过竹林,向道观方向移动。他们身着与银面相似的装束,只是面具是黑色的,手中握着泛着寒光的短刀。
""雨师"的追兵..."宁雨心中一紧。云无月还在道观里,而且状态不佳。
他必须回去警告她。
宁雨小心地后退几步,准备绕路返回。就在这时,他的脚踩断了一根枯枝,在雨夜中发出清晰的"咔嚓"声。
三个黑衣人立刻转向声源。
"谁?"为首者厉声喝道。
宁雨知道躲不过了,索性站了出来:"过路人。"
黑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冷笑:"过路人?在这种天气,这种地方?"他抬手亮出一枚银质令牌,上面刻着雨滴图案,""雨师"执法堂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宁雨假装惶恐地点头:"是,是,我这就走。"
他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喝:"等等!"
宁雨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
"转过来。"那声音命令道。
宁雨缓缓转身,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模糊了视线,但他仍能看到三个黑衣人已经呈扇形围了上来。
"你腰间那把刀,"为首的黑衣人眯起眼睛,"可是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