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君病了,病得很重。
父亲外出办差,几日不曾回府,家里一切都得靠她。
宋妍君强撑着在发病之前,将宋嬷嬷和宋妍丽关进柴房,又封了宋妍丽的院子,不准她的人四处走动。
宋妍君这才倒下。
府医说她是气血翻涌,诱发旧疾,来势汹汹。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棂边的暖阳,忍不住想起了从前。
五年前,也是这么个冬日晴天,她在母亲院子里试衣服。
母亲那时身体还算康健,说要带着她和宋妍丽去珍宝阁,给她们选过年要戴的首饰。
宋妍丽穿了好看的粉裙,母亲却担心她穿得少,要她换一条厚实的裙子。
宋妍丽娇声拒绝,母亲哄着她,顺着她,将刚做好准备新年拿出来穿的大红猩猩毡斗篷提前取出来,给她换上,又答应再给她做一件更漂亮更华丽的斗篷。
那天正好是个大集,路上有些堵,她们坐的马车走走停停。
离珍宝阁还有三条街的时候她们决定步行前往。
宋妍丽昂着头走在最前面,母亲含笑看着她。
好像从小的时候开始,宋妍丽就很享受周围人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她将斗篷敞开,想让人看见她裙上绣的蝴蝶。
宋妍丽走得快,丫鬟追在身后不小心撞到了人。
那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却穿着单薄的衣物,脸颊消瘦,与宋妍丽脸上的婴儿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妍丽的丫鬟穿着也不简单,女孩儿以为自己撞了贵人,分不清是主子还是丫鬟,只惨白着脸道歉。
宋妍丽见自己的新斗篷污了一块,可她看得清楚,是宋妍丽自己在路边不小心蹭到的,却还是走到丫鬟身前,把女孩儿推倒了。
女孩儿的手肘似乎受伤了,她竟直直地拉起衣袖,检查手上的伤痕。
宋妍君记得很深刻,因为嬷嬷说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将肌肤露出。
可宋妍君分明看到了她手肘内侧的星星胎记。
“她不知礼数,大小姐离她远一点。”嬷嬷扶着她,“南边几个月前秋汛发了大水,京城来了许多难民,小姐小心。”
母亲也上前拉过宋妍丽,“别碰外人,小心传给你什么脏病。”
她们向前走着,大红色的斗篷有些灼目。
宋妍君眼中泛起了涟漪。
她觉得那女孩儿面熟。
现在想来,是有几分像母亲的。
“瓶香。”宋妍君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发抖。
“你带人去找,把京城十岁左右的女乞儿都看一遍,长得……看得过去的你亲自看一遍!若是有星星胎记的带给我看!”
宋嬷嬷交代,她本想将那孩子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养大,但她发现刚出生的女孩儿就与母亲长得有些相似。
她怕那孩子长大越来越像母亲,于是说自己产下一个死婴。
正好母亲生下来的那个女孩儿气息微弱,不哭不闹,就这么被蒙着头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