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悦本能地往后退,却撞在另一棵松树上。
她想起尤二姐还藏在东边,想起沈墨的呼喊声似乎更近了些,突然弯腰抄起脚边一块松塔,照着仆役面门砸过去。
"啊!"仆役捂着眼踉跄两步,木棍"当啷"掉在地上。
贾悦趁机往斜刺里跑,却被另一人拽住了发辫。
她疼得倒抽冷气,反手去抓那人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皮肉里。
"小蹄子还敢反抗!"那人甩了她个耳光,贾悦眼前发黑,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她听见贾环在不远处骂"废物",又听见松树林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沈墨!
"悦儿!"
熟悉的呼喊穿透暮色。
贾悦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沈墨!
我在这儿——"
话音未落,拽她的手突然松了。
她踉跄着栽进松针堆里,抬头看见沈墨举着从树上折下的松枝,正和那两个仆役扭打。
贾环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沈墨飞起一脚踹在腿弯,"扑通"跪在地上。
"悦儿,你没事吧?"沈墨踢开仆役手里的短刀,蹲下来扶她。
贾悦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嘴角破了皮,发辫散了一半,双鱼佩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碎玉混着血沾在松针上。
她刚要说话,突然听见东边灌木丛里传来响动。
尤二姐从杜鹃丛里钻出来,手里还攥着她的宫绦,眼睛哭得通红:"五姑娘!
沈公子!"
沈墨这才注意到尤二姐,忙把贾悦交给她扶着,自己去揪起贾环的衣领:"贾三爷好手段,带着人在林子里埋伏表妹?"
贾环疼得龇牙咧嘴:"你...你敢动我?我是贾府正经主子!"
"贾府主子就可以随便伤人?"沈墨冷笑,"方才我听得清楚,是赵姨娘指使的。
你说,要是我把这事捅到老太太跟前,她是护着你,还是护着她疼爱的五姑娘?"
贾环脸色一白,突然瞥见贾悦脚边的双鱼佩。
他眼珠一转,突然提高声音:"沈公子好本事啊,和我表妹在林子里私会,还送定情信物?
传出去...传出去看你们怎么见人!"
沈墨的手猛地收紧。
贾悦却弯腰捡起双鱼佩,用帕子擦了擦血迹,抬头时眼里寒得像结了冰:"环哥既知道这是定情信物,该明白沈公子不日就要下聘。
到那时,环哥若还想拿这些没影儿的事编排,我倒要问问老太太,是庶子在外头行凶要紧,还是我与良人定情要紧。"
贾环被噎得说不出话。
沈墨松开手,他连滚带爬往后退,撞得松树"咚咚"响,这才转身跌跌撞撞往林外跑,两个仆役捂着伤跟在后面。
尤二姐扶着贾悦在石头上坐下,沈墨蹲下来替她检查伤口:"疼不疼?
我让随从去取金创药,再晚些咱们就得摸黑出林子了。"
贾悦摇头,望着渐暗的天色轻笑:"原以为只是迷路,倒不想撞破个局。
环哥和赵姨娘,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沈墨替她理了理乱发,目光灼灼:"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
尤二姐突然轻声道:"五姑娘,方才那些脚印...会不会还有别的人?"
贾悦一怔,正要说话,林子里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三人心头一紧,却见个穿青布短打的男子从树后转出来,腰间悬着柄鱼肠剑,眉目英挺如刀刻:"在下柳湘莲,方才见林子里动静不对,过来瞧瞧。"他扫了眼地上的短刀和木棍,"两位姑娘没事吧?"
贾悦认得这是原着里串戏文的柳二郎,为人最是仗义。
她起身福了福:"有劳柳公子挂心,我们没事。"
柳湘莲点头:"这林子我熟,我带你们出去。"他看了眼沈墨,又补了句,"前头有处破庙,可避夜。"
沈墨扶贾悦起来,尤二姐跟着收拾裙角。
一行人跟着柳湘莲往林外走,松涛声在身后渐弱。
贾悦回头望了眼方才缠斗的地方,暮色里,松树的影子像张开的爪牙,却再没了动静。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林外的马车上,贾蓉正捏着半块扇骨冷笑。
方才他故意引着仆役往反方向跑,原想等贾悦落单时"英雄救美",不想倒让贾环抢了先。
他摸了摸袖中那支点了迷香的银簪,嘴角勾起阴鸷的笑——五妹妹,这林子里的戏,才刚开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