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悦望着他眼底的坚定,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诗社,他替她解围时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若危墙要塌,总该有人去扶"。
此刻他的手覆上来,倒真像堵能挡风的墙。
"好。"她反握住他的手,"明日我想去会会薛蟠。
他虽粗笨,到底是当事人,或许能套出些话来。"
第二日未时,贾悦扮作小户人家的姑娘,戴了顶掐丝银抹额,跟着沈墨进了城南的"醉仙楼"。
这是薛蟠常来的酒肆,楼里飘着浓得化不开的酒香,几个粗使婆子正提着食盒往雅间送菜,其中一个托盘里,正摆着薛家的云片糕。
他们挑了个临窗的桌子,刚坐下,就听见楼下一阵喧哗。
薛蟠裹着件猩猩红大氅,摇摇晃晃登楼梯,腰间的汉玉坠子撞得桌子咚咚响:"老子前日说的那事,你们办得如何了?
再拖下去,仔细老子掀了你们的招牌!"
贾悦垂眸抿茶,余光却扫着薛蟠。
他脸上泛着酒气的红,可眼尾却微微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坠——那是极明显的慌乱。
她记得前日在园子里,薛蟠见着她还大大咧咧打招呼,今日倒像被人抽了底气。
"那玉坠子是新的?"沈墨轻声道,"我上月在宝泉斋见着过,说是北静王府里流出来的老物件,要二百两银子。
薛大傻子虽阔,可向来只爱新鲜玩物,怎的突然收了旧玉?"
贾悦心头一动。
北静王府...她原以为不过是府里的内斗,不想竟扯上外男。
正想着,薛蟠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酒坛都晃了晃:"那小蹄子若再敢躲,老子...老子就把她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抖出来!"
楼里的酒客哄笑起来,有个尖嗓子的跟着起哄:"薛大爷这是又为哪个姑娘动火呢?
莫不是那林姑娘?"
"去你的!"薛蟠灌了口酒,脖子涨得通红,"老子说的是...是贾家那五丫头!"
贾悦的茶盏在桌上发出轻响。
她抬眼望去,正撞进薛蟠泛红的眼睛里。
那眼神里有狠厉,有慌乱,还有几分被人戳穿的羞恼——倒真像条被人捏住七寸的笨蛇。
沈墨按住她要抬的手,低声道:"再等等。"
可贾悦望着薛蟠涨红的脸,突然想起昨日迎春发抖的指尖,想起那半块云片糕上的金漆印子,想起诗会上那团模糊的血字。
她将茶盏轻轻一放,起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沈郎,你说这笨蛇,若是被人抽了牙,还能咬得动谁?"
她踩着木楼梯往下走,薛蟠的骂声越来越清晰。
待走到他桌前时,她垂眸理了理袖口,声音不大不小:"薛大爷这是在说谁呢?
莫不是被人当枪使了,还在这儿耍威风?"
薛蟠猛地抬头,酒坛"哐当"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