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敢当众揭发,定有几分依凭。
如此看来…燕王通敌叛国,莫非真有其事?
上座的刘彻面色肃然。
“宰相,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若燕王真有通敌之举,自当依律严惩。
但若你胆敢妄言,
满门难逃死罪!”
刘彻语气森冷。
他压根不信老三会与敌国勾结。
这些年来,老三忠心为国,甚至不惜牺牲自身利益,从无怨言!
如此忠孝兼备的好儿子,
竟有人说他叛国?
荒谬!
站在前排的张汤也是如此想法,不过他倒非因刘旦的忠义。
而是单纯不信!
庄青翟的伎俩他太熟悉,眼见自己不妙,便拉人搅乱局势,
好让自己脱身!
张汤岂能让他如愿?
况且燕王对他有指点之恩,若非燕王提前示警,
今日身陷大牢的就不是朱买臣,而是他张汤!
想通此节,张汤当即斥道:
“宰相休要胡乱攀咬,此刻论的是你指使朱买臣之事,
与燕王何干?
口出妄言,小心身死族灭!”
庄青翟静静听完,不怒反笑。
嘴角微微上扬。
“口出妄言?
御史大夫此言谬矣!
本相既敢站出,便是证据在手!
燕王确有通敌叛国之实!”
庄青翟说得义正词严,气势逼人,连张汤都被震住片刻。
“你…”
这时刘旦走上前,一挥手止住张汤。
“宰相大人说我通敌叛国,还证据确凿,
别多说废话,拿出证据来!”
刘旦真是纳闷了。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莫名其妙就成了通敌之人,
他自己怎不知晓?
庄青翟昂首俯视刘旦,眼含嘲讽。
小东西,嘴还挺硬!
既找死,他便成全!
“燕王殿下,我大汉与匈奴连年交战,
两族乃不共戴天之仇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究其根源,皆因语言不同、饮食迥异、服饰有别。
而你呢?”
刘旦神色微变,已猜到他要说什么。
庄青翟指向刘旦,骤然厉声道:
“你燕王!身为刘氏血脉,大汉皇族至尊之裔!
却在府中穿胡服!
食胡食!操胡语!
府内一应器物,皆仿胡人之风!
你燕王究竟是大汉子民,
还是胡人之后!!”
嗡!
殿内这些纯正汉臣惊呆了!
在他们这些士人看来,
汉人与胡人最大之别,也是汉人最引以为傲之处,便是:
礼!
汉人重礼!
礼不仅是日常问候之仪,
更贯穿生活的方方面面。
衣着打扮、坐卧举止、言谈品行,皆须守礼!
胡人却不然,坐卧随意,袒胸露背,
不分男女老幼皆如此。
更令他们厌恶的是,胡人伦理混乱,
子娶母、弟娶嫂,
此乃士人绝难容忍之事!
故而庄青翟此言一出,群臣不由皱眉。
更有激愤者,已面露轻蔑!
看向刘旦的目光极为不善!
“胡说八道!”
“宰相满口胡言,燕王殿下自是大汉儿郎!”
车骑将军李广大怒出列!
堂堂汉室王爷,怎被宰相说成胡人之后?
再任他如此指控下去,
燕王岂不被千夫所指?
身为燕王忠实拥护者,李广岂能袖手旁观,必须挺身而出!
庄青翟对李广的怒斥毫不在意,阴笑道:
“哼哼哼!”
“李将军莫急,你骂本相前,怎不看看燕王的脸色?”
“本相说了这么多,燕王一句未驳,
莫非本相所言,皆真!”
李广扭头看向刘旦。
只见刘旦苦笑摇头,满脸无奈。
李广心头一沉!
难道真被宰相说中了?
燕王在府中行胡人之礼?
他一时哑口,不知如何辩解。
刘旦轻笑一声,摆手示意李广退下。
“宰相大人说得没错。”
“本王确实在府中穿过胡服,也吃过胡食,
家中器具也多是胡人样式,
偶尔还说过几句胡语。”
刘旦看向庄青翟,摊开双手。
“可那又如何?”
“本王用了,你能拿我怎样?”
“这就能证明本王通敌叛国了?”
轰然一声!
大殿内瞬间沸腾!
群臣还未及细听后续,只因燕王承认使用胡礼。
他们便已炸开了锅!
李广急忙上前劝阻:“殿下,慎言啊!”
这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
要命的!
李广对此毫不知情,他曾几次登门拜访。
却只在前厅与燕王闲聊。
燕王府前厅摆放的是卧榻与案几。
刘旦接见外臣时,为示尊重,皆身着正装。
到了后院,他才换上短衫短裤,家具也变成桌椅板凳。
谁料庄青翟竟拿这事大做文章。
哼!
不愧是构陷高手!
此刻,大殿内隐约传来斥责声。
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庄青翟见群臣激愤,忙趁势加码。
“陛下,燕王既已承认行胡人之礼,理应收押入狱!”
“此事由臣揭露,臣愿亲自审问。”
“若罪行轻微,燕王自可无恙。”
“若罪重至勾结胡人,证据确凿。”
“臣定秉公执法,赐他个体面结局!”
这话暗藏机锋:
陛下若对我不利,燕王的罪名便会加重。
我可不会对你儿子手下留情!
刘彻做了几十年皇帝,怎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他却未动怒。
只是深深凝视庄青翟一眼。
以往顶撞朕,如今竟敢威胁朕了?
果然位居宰相之人,胆子都大了!
随后,他转向刘旦。
“人家指控你,你不辩解几句?”
庄青翟暗自冷笑,陛下果真护子心切!
既如此,便让你彻底死心。
“燕王殿下,穿胡服、食胡食、言胡语。”
“你还有何狡辩?”
刘旦无奈长叹一声。
他本不想多解释,有些事拿不上台面。
况且,这与通敌叛国毫无关联。
可既然对方诚意相问。
他便勉为其难说两句。
“好吧,本王就讲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