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我是嘉宾!” 他的哀嚎混着观众的笑声,竟成了这场惊魂戏的滑稽注脚。
阿九终于扯下黑色面罩,露出少年人棱角分明的脸,左颊还有道淡淡的刀疤 —— 十二岁那年,他在往生司训练场被木刀划伤的。苏明远看着那道疤,想起自己十二岁在私塾偷读《水浒传》,被先生用戒尺打红的掌心。
“其实我......” 阿九低头盯着靴尖,“我不想杀人。我喜欢...... 喜欢看你们在台上唱歌,还有那些会发光的牌子,像庆朝的灯笼......”
“那就留下来。” 林婉儿递来一瓶矿泉水,“明远书院的灯牌都是粉丝亲手做的,你要是喜欢,明天就教你编竹简灯。”
阿九抬头,看见她眼中的笑意,突然想起庆朝街头卖花灯的少女。他接过水瓶,却因握力过猛,瓶身发出 “咔咔” 的变形声。观众席又响起笑声,有人喊:“阿九哥哥别紧张,我们都是你的‘庶民’!”
“不得无礼。” 苏明远板着脸转身,却在看见阿九手足无措的模样时破功,“庶民一词已过时,如今该称‘粉丝’。对了,你若留在现代,需得取个现代名 —— 就叫‘宋元’如何?取自‘庆朝之后是宋元’之意。”
“宋、宋元?” 阿九喃喃重复,突然想起往生司密道里的壁画,上面画着庆朝覆灭后,百姓在新朝街市上熙来攘往的场景。他握紧空水瓶,瓶底的回收标志在灯光下像极了庆朝的方孔铜钱。
“好。” 他终于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那我明天就去书院报到,不过......” 他瞥了眼陈浩然,后者正被王姐拖去后台卸妆,假发挂在耳朵上像只落魄的孔雀,“能不能先教我怎么用那个...... 叫什么‘微博’的东西?我想发个‘官宣’。”
“是‘微博’。” 林婉儿笑着掏出手机,“走,我教你。先拍张自拍,要比心哦 —— 不对,不是作揖,是这样......”
舞台工作人员开始收拾残局,碎牌匾上的 “状元及第” 四字被踩得模糊,却有粉丝小心捡起来,在碎片背面写下:“古今皆有侠,相逢一笑间。”
苏明远望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庆朝太学墙上的题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夜风穿过演播厅侧门,带来胡同里的童谣声,不知哪个孩子在唱:“苏状元,会穿越,毛笔字,写得靓......”
“明远,” 李芳递来湿毛巾,“刚才吓死我了,以后别再用这么危险的礼节了......”
“此礼不危,” 苏明远擦了擦额角的汗,“危的是人心。如今看来,” 他望着正在学自拍的阿九,后者把镜头怼得太近,鼻孔占了半个屏幕,“人心终究是向善的。”
远处,陈浩然的微博突然更新:“感谢苏明远先生的宽容,明日将前往明远书院学习传统文化,望诸君监督。” 配图是他被按在地上时的表情包,配文 “痛改前非,从头做人”。
评论区瞬间沸腾:“陈浩然这是要‘弃暗投明’?”“建议苏先生教他背《三字经》,从‘人之初’开始!”
苏明远摇摇头,转身走向后台。路过道具室时,他看见阿九(不,现在该叫宋元了)正对着镜子练习比心,却总是把手指弯成作揖的形状。他轻笑出声,袖口的玉珏与林婉儿的玉佩相触,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极了庆朝书院里的晨钟。
这一夜的惊魂,终将成为明日的谈资。而苏明远知道,在某个更深的夜,会有更多像宋元这样的人,带着故土的月光,走进现代的灯火里。毕竟,文化的传承从来不是单向的奔赴,而是古今之间,一场跨越千年的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