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情绪稍微平复了许多。
“工作倒是拿到了,可我被他骗得好惨!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式工作,只是一个临时工,随时都有可能被解雇。”
说到这,任彤一下子情绪又激动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
“我气不过,去找他理论,质问他为什么骗我身子。可他却厚颜无耻地说,就我这条件,能找到这份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说到这里,眼中满是愤怒和怨恨 。
“老色鬼对我说,那个服务员的活儿可轻松了,专门负责接待上级领导,一周就工作个两三天,多少人挤破头想干都没机会呢。就这么个临时工,他还特别理直气壮,居然对我说:“你以为自己身子多值钱?不过就是个残花败柳罢了。这话简直太伤人了,当时我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就跟他大骂起来。”
不仅如此,没想到他竟然还恐吓我。他恶狠狠地说:“你爸爸、大哥二哥可都在我们厂呢,你大哥二哥还是临时工。你要是敢瞎闹,不光你自己这份工作保不住,你大哥二哥也都得卷铺盖走人。”
“那时候我才 18 岁,涉世未深,根本没什么社会经验,被他这么一吓唬,心里害怕极了,也就不敢再闹下去了。”
“一开始,他只是说让我陪他睡几次就算了。可后来,他变本加厉,居然以临时工随时会被解雇来要挟我,隔三岔五就强迫我去陪他。就这样,我在他的威胁下,跟他维持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关系,整整持续了一年多。”
“前后他以这种手段找你和他做那事一年多?”干警边问边记。
“是的,后来,又出了一件让我崩溃的大事。”
“什么事?”干警立马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
任彤情绪激动,眼中含泪地叙述道:“我怀孕了!那个混蛋,他只顾自己寻欢作乐,从来都不采取避孕措施。我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我,我先一次那年做人流,对子宫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如果这次再把孩子流掉,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生育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又害怕又无助,就赶紧去找他商量。”
“他怎么说的?”
“当时,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我特别特别好,嘴里全是甜言蜜语,哄着我去把孩子打掉。我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被他骗到。我态度坚决地告诉他:“我不打,打了我以后可能就再也没孩子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不要你负责,更不指望和你结婚,你只要给我点钱,帮我一起抚养孩子就行了。”
“可他根本不同意,非要我打掉孩子。他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什么“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养孩子啊”“等我和老婆离了婚,咱们正式结婚后再要孩子也不迟”。
“后来我才彻底明白,他说的这些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他就是怕我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拿孩子去找他闹,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
警方追问道:“那后来结果如何?”
任彤微微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却又带着一丝决然,缓缓说道:“这次我心意已决,就是铁了心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并非是想借此要挟他,我是真的渴望能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见我态度这般坚决,一下子就着急了。刚开始,他提出给我一笔钱,想着用钱打发我,可我根本不同意。紧接着,他又说要在洛阳给我买一套房子,试图用物质来安抚我,我依旧没有松口。最后,他实在没辙了,便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给我一份好工作。”
“他告诉我,工厂里有一位老技术员刚刚退休,空出了一个岗位。这个岗位可不一般,待遇相当优厚,是正式编制,在厂里很受尊重,工资和奖金加起来足足是普通工人的两三倍。”
“我只有中专学历,而这个岗位的要求我恰好符合。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十年都难碰到一回啊!他说,只要我愿意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工作就非我莫属。我心里犯起了嘀咕,生怕再被他骗了,就要求先看看这份工作的具体情况。他倒是很干脆,把所有相关资料都拿给我看了。我仔细查看后,发现确实有这么一个岗位,而且我各方面条件也完全符合要求。当时我就想啊,要是能得到这份工作,那这辈子的生活就有了保障,就算以后不能生育,起码也能有口安稳饭吃。”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点头同意了。随后去了新安医院做了人流手术。手术结束后,我的身体变得极其虚弱,只能住院调养。医生告诉我,由于多次做人流手术,我的子宫壁现在比纸还薄,以后再也没有生育的可能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连着哭了好几天。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又一次被他骗了。”
警方皱了皱眉,问道:“工作没给你安排好了?”
任彤的眼神中瞬间涌起无尽的愤怒与悲凉,声音微微颤抖着回答道:“您听我说,我好不容易出了院,满心期待地刚赶到工厂,就听到一个犹如噩耗般的消息——厂里新来了一位技术员。那一刻,我感觉五内俱焚,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我不顾一切地跑到技术员办公室,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当我看到那个人的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您猜是谁?竟然是老胡的女儿小胡,曾经还是我好朋友。 ”
“我满心愤怒地去找老胡质问,当他看到我已经打掉了孩子,竟瞬间露出了那副令人作呕的流氓嘴脸。他肆无忌惮地咧着嘴,轻蔑地说道:“我就是玩女人,玩的就是你!骗你又怎样?你能把我怎么着?我女儿,你的同学,怎么就不会被人骗了?因为她是个正经女孩,而你呢?说到底,还是你自己贱,活该落到这步田地!”
“他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胁,接着说:“你给我识相点,老老实实的待着,我还能给你留着服务员那份工作。要是不识好歹,哼,你就连这点活路都没了。你都已经做了人流了,我还怕你不成?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玩过你?”
“那一刻,我只感觉气血上涌,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将我差点淹死,我气得浑身发抖,脚步不稳了,摇摇晃晃走出了厂长办公室。满心的屈辱和仇恨交织在一起,脑海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不断盘旋:我要报复!你不是总说你女儿好吗?不是把你女儿当成心头宝一样宠爱吗?那我就杀了她,让你后半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了。”
警方一脸严肃地看着任彤,缓缓说道:“你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老胡这种人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要报复,你也应该冲着老胡去啊。小胡姑娘是无辜的,她什么错都没有,却被你们残忍杀害,她有多冤呐!再说了,老胡诱奸你,还骗你去打胎,这种行为确实混蛋至极,但罪不至死吧?还有季成,那还是你的朋友呢,你却利用他去杀人,他这下肯定性命不保了!季成家里就他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靠卖豆腐干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你却仅仅为了报自己的私仇,就这么轻易地害死了人家的儿子,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觉得你对得起这位含辛茹苦的妈妈吗?你好好想想,”
听到警方这一番严厉的质问,任彤默默地低下了头,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
任彤的故事便是如此。1992 年,任彤与季成一同被判处死刑。任彤心有不甘,遂提起上诉,然而二审依旧维持了原判。
随后,在新安县的公审大会上,任彤和季成被游街示众,之后被执行枪决。新安县的公检法人员,出于对任彤的同情,在整个过程中对她颇为照顾。
在看守所期间,狱警基本尽可能满足了任彤提出的各种要求。甚至,还允许她穿上了露脐装,虽然犯了法,但毕竟是一个花季年龄,她想把最美的自己带到一个未知的地方。
而警方出于对这个小女孩的同情,满足了她的愿望。所以,在网络上的图片,里面穿着一件露脐衬衫,外面一件白色的小外套,下身一件女孩子们流行的泛白牛仔裤。
曾有网上流传诸多关于任彤的不实言论,比如有人质疑任彤最后未戴胸罩是遭受了虐待。其实,这是缺乏基本常识的误解。在看守所,出于安全考虑,女犯通常都不被允许戴胸罩,这是为了防止她们利用胸罩上吊自杀。
公审大会现场,任彤表示口渴,旁边的武警小伙子见状,毫不犹豫地自掏腰包为她买了饮料。还有一些诸如任彤死后无人收尸,甚至被做成标本之类的说法,纯粹是毫无根据的瞎说。
事实上,任彤被枪决后,其家人便前来收尸,并妥善地将她安葬。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任彤都表现得极为从容淡定。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季成吓得双脚发软,几乎无法站立。
在那最后的时刻,季成的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任彤,而任彤却没有看向季成。她们两人当时各自内心在思索着什么,恐怕也只有她们自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