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未散去,仙界凌霄殿前的白玉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十位仙官。岑墨站在文官队列的末端,垂眸盯着自己投在地面上的淡影——那影子边缘隐约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光,是他今早用三重障眼法都没能完全掩盖的魔气残留。
"听说了吗?昨晚比武结束后..."前方两位仙官的窃窃私语顺着风飘来,"...魔君和那位...偏殿独处..."
岑墨的指尖无意识地掐入掌心。一夜之间,他与赤璃的事竟已传得沸沸扬扬。虽然玄晔和洛凝雪坚称没有对外透露半个字,但当时在场的魔族侍卫、仙族侍从,甚至路过的杂役,都有可能成为流言的源头。
"肃静!"金甲侍卫一声高喝,众仙立刻噤声列队。凌霄殿的九重金门缓缓开启,氤氲仙气中,帝君端坐在九龙宝座之上,额间天眼半开半阖,不怒自威。
例行朝议开始,各司仙官依次上前禀报。岑墨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却总觉得帝君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当轮到他汇报边境灵脉勘察结果时,刚踏出队列,就听见殿角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
"呵,身上还带着魔气呢,也好意思站在凌霄殿上?"
岑墨脚步微顿,余光瞥见说话的是司刑仙君明霄——一个素来与他不睦的老牌仙族。殿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不少仙官偷偷打量着他,眼神各异。
"肃静。"帝君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凌霄殿瞬间安静,"岑爱卿,继续。"
岑墨稳住呼吸,展开玉简开始汇报。但刚说了两句,就被帝君抬手打断:"爱卿声音为何如此嘶哑?"
"回禀帝君,微臣昨夜偶感风寒..."岑墨低头掩饰自己泛着不正常金色的瞳孔。实际上,这是强行逆转仙力施展魔界治疗术的后遗症,至少需要三日才能恢复。
帝君若有所思地注视他片刻,突然问道:"听闻爱卿昨日在比武环节表现不俗,甚至施展了魔界法术?"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岑墨感到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杀机。承认则坐实了私通魔族的罪名,否认又会被天眼识破谎言。
"微臣惶恐。"岑墨缓缓跪拜,"当时情况危急,赤璃魔君伤势过重,寻常仙术恐适得其反。微臣想起曾在古籍上看过一门两界通用的疗伤术,冒险一试,实属无奈。"
"哦?"帝君抚须,"那爱卿可知,私自修习魔道在仙界是何等罪过?"
岑墨额头触地:"微臣知罪。"
"罢了。"帝君突然话锋一转,"念在你是为救人的份上,此次不予追究。不过..."天眼微微睁开,一道金光扫过岑墨全身,"爱卿身上魔气未消,近期就不要参与朝议了。回去闭门思过,待魔气净化再复职。"
"谢帝君宽恕。"岑墨叩首,却听出这"宽恕"背后的警告——他被变相软禁了。
退朝时,众仙纷纷绕道而行,唯有玄晔不动声色地跟上来,借着搀扶的动作在他耳边低语:"帝君今早召见了昨夜在场的所有仙侍。"
岑墨心头一凛。难怪流言传得如此之快,原来是帝君亲自过问。两人刚走出凌霄殿范围,一个窈窕身影突然从云柱后转出——正是洛凝雪。仙子今日换了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青玉步摇,比平日更显清丽脱俗。
"我准备了清心丹。"她将一个白玉瓶塞进岑墨手中,声音轻柔却急切,"能暂时压制魔气显象。方才你在殿上,瞳孔颜色差点..."
岑墨感激地接过药瓶,倒出一粒吞下。丹药入腹,一股清凉之意立刻流遍全身,眼中那股灼热感顿时减轻不少。
"多谢洛仙子。"
洛凝雪摇摇头,眼中满是忧虑:"不必言谢。只是..."她咬了咬唇,"今早药王谷收到帝君谕令,要我父亲准备一份"洗髓净心散"。"
玄晔脸色骤变:"那不是专门用来..."
"清除仙体内异种气息的禁药。"岑墨平静地接话,嘴角甚至扬起一丝苦笑,"看来帝君是铁了心要净化我了。"
三人沉默地走在云雾缭绕的仙径上,各自心事重重。忽然,前方云海中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可见几道魔气冲天而起。
"魔界代表团今日启程返回。"玄晔解释道,"听说赤璃魔君伤势未愈,是被抬着上飞辇的。"
岑墨脚步一顿,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昨晚离开前明明已经帮赤璃稳定了伤势,怎会恶化至此?除非...赤璃又做了什么傻事。
"我去看看。"他转身就要往云海边缘走。
"站住!"玄晔一把拉住他,"你疯了?帝君刚下令让你闭门思过,你现在跑去送别魔族?"
洛凝雪也拦在他身前:"况且瑾清烟必定在场,若她当众说出什么..."
岑墨握紧腰间玉佩——那里藏着赤璃留给他的传讯符,此刻正微微发烫。理智告诉他应该听从劝告,可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至少要确认赤璃平安无事!
就在僵持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三人面前。烟尘散去,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魔界传讯鸟,腿上绑着个小小的锦囊。
"这是..."玄晔警惕地拔出佩剑。
岑墨却认出了锦囊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火焰纹样——赤璃的手笔。他弯腰拾起锦囊,里面滚出一颗赤红色的晶石和一张字条。晶石触手温热,内部似有火焰流转;字条上只有潦草的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