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的偏殿比主殿幽暗许多,月光透过琉璃瓦投射进来,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蓝色光斑。岑墨将昏迷的赤璃轻轻放在软榻上,手指不经意触到对方颈侧,立刻被那异常的温度烫得缩了回来。
"烧成这样还逞强。"岑墨低声斥责,却动作轻柔地拨开赤璃额前汗湿的红发。那张总是神采飞扬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唯有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殿门被轻轻叩响,洛凝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岑墨仙君,药王谷的伤药我放在门外了。"
岑墨道了声谢,却没有立即去取。他太清楚赤璃的体质——纯粹的魔族血脉会对仙药产生剧烈排斥,三年前那次误食仙界灵果就险些要了赤璃半条命。指尖凝聚起一缕探查仙力,小心地没入赤璃手腕,却在接触到紊乱的魔气瞬间被狠狠弹开。
"唔..."赤璃在昏迷中皱起眉,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将绷带染透。更糟的是,岑墨发现他体内的魔气正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若不及时疏导,恐怕会伤及本源。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我要见赤璃哥哥!"瑾清烟尖利的声音刺破夜的寂静,"你们仙界的人懂什么魔族伤势?"
"瑾小姐请冷静。"玄晔的劝阻声中夹杂着兵器相撞的脆响,"岑墨仙君正在..."
"滚开!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下毒手!"
岑墨叹了口气,起身拉开殿门。门外,瑾清烟正被玄晔拦着,紫黑色的裙摆上沾满尘土,显然是一路跑来的。在她身后,几位魔族将领虎视眈眈,而洛凝雪则捧着药箱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他需要魔医。"岑墨直接对瑾清烟说,"仙药对他无效。"
瑾清烟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现在知道装好人了?若不是你..."
"清烟。"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她。魔尊不知何时已站在走廊尽头,身后跟着位佝偻老者——正是魔界首席医师枯骨老人。"情况如何?"
岑墨侧身让出通道:"魔气逆行,伤口无法自愈。"
枯骨老人拄着蛇头杖蹒跚而入,检查片刻后摇头:"不妙啊。小殿下强行催动本源魔焰,又喝了"烈焰焚心",现在魔脉紊乱。寻常治疗术只会加重伤势。"
魔尊面色阴沉如水:"需要什么?"
"除非能找到与小殿下魔脉同源的力量引导..."枯骨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向岑墨,"或者,有精通两界术法之人冒险一试。"
殿内霎时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要让一个仙族冒险将仙力注入魔族体内,稍有不慎便是两败俱伤。
"我去请大祭司。"魔尊转身欲走。
"等等。"岑墨突然开口,"我可以试试。"
瑾清烟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吗?你一个仙族..."
"三年前在云巅书院,我曾无意中帮赤璃稳定过魔气。"岑墨平静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枚赤璃送他的信物此刻正微微发烫,"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我们的力量似乎有某种...共鸣。"
魔尊锐利的目光在岑墨脸上停留许久,突然道:"都出去。"
"父王!"瑾清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出去。"魔尊重复道,语气不容置疑,"包括我。"
当最后一个人退出殿外,魔尊在门前停下脚步:"岑墨仙君,我儿就交给你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别为难你。"
殿门轻轻合拢,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岑墨回到榻前,发现赤璃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明亮的金红色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水雾,正茫然地望着他。
"岑...墨?"赤璃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掩不住的欣喜,"我不是...在做梦吧?"
岑墨喉头发紧,伸手覆上他滚烫的额头:"别说话,你伤得很重。"
赤璃却固执地抓住他的手腕:"三年了...你每次传信都只谈公事...我还以为..."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闭嘴。"岑墨声音发颤,另一只手迅速结印,在四周布下隔音结界,"我现在要为你疗伤,过程会很痛苦。"
赤璃虚弱地笑了笑:"你碰我...就不怕...沾上魔气...回去被你们帝君..."
"再废话我就把你扔给瑾清烟。"岑墨打断他,耳尖却悄悄红了。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悬在赤璃伤口上方,开始运转体内仙力。但与往常不同,这次他刻意引导仙力逆转经脉——这是他在秘密研究多年却从未实践过的魔界治疗术。
淡蓝色的仙光从掌心流淌而出,却在接触到赤璃皮肤的瞬间被染上一层妖异的紫色。岑墨咬紧牙关,忍受着仙力逆流带来的剧痛。这种违背天性的施法方式就像让水往高处流,每一秒都是煎熬。
"你...怎么会魔界法术?"赤璃震惊地瞪大眼睛,随即被涌入体内的陌生能量刺激得弓起身子,"啊!"
"忍着点。"岑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却异常平稳,"我在古籍上看过理论...从未实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