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凌霄殿的晨钟刚刚敲过三响,岑墨就已经端坐在书案前批阅公文。自从被帝君软禁在此"潜心准备天人之辩",他每天的作息精确得像被丈量过——辰时起身,巳时诵经,午时用膳...每一个环节都有司命星君派来的仙官记录在册。
"静渊仙君。"
殿门外传来侍从恭敬的呼唤。岑墨头也不抬:"进。"
一名低阶仙官捧着托盘走入,上面放着一封火漆封印的信函:"魔界来的公文,司命星君命小仙即刻送来。"
岑墨执笔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点。他放下笔,用恰到好处的冷淡语气道:"放着吧。"
仙官将信函放在案几边缘——这是司命星君的规定,所有外来信件必须先放在远离静渊仙君的位置,待检查无误后才能触碰。
"还有事?"岑墨见仙官迟迟不退,挑眉问道。
"星君吩咐...要亲眼看着仙君读信。"仙官低头嗫嚅,不敢直视岑墨的眼睛。
岑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他慢条斯理地净了手,又整理好袖口,这才拿起那封信函。火漆上是魔界军部的印记,看起来确实像例行公文,但...
指尖触到信封的瞬间,岑墨的仙核轻轻一颤——是赤璃的气息!虽然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但那种独特的、带着硫磺味的温暖魔力,他绝不会认错。
"魔界军部又缺粮草了?"岑墨故意提高音量,让殿外可能存在的耳目听清,"上月不是刚拨过一批?"
他拆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表面上看,这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边境补给申请,措辞官方,格式标准,连字迹都是魔界文官特有的粗犷风格。但岑墨知道赤璃一定藏了密信在其中——他们约定好的,用银杏叶的脉络作为密码本。
"荒谬。"岑墨皱起眉头,将信纸重重拍在案几上,"魔界今年收成不错,何来"粮荒"一说?"
仙官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后退半步:"仙君息怒..."
"去回禀司命星君,就说我认为此申请毫无道理,应予驳回。"岑墨将信纸随手塞进一摞公文最底层,"还有,下次这种琐事不必专程送来,徒增烦扰。"
"是...是..."仙官连连作揖,倒退着离开大殿。
直到确认殿门关严,脚步声彻底消失,岑墨才从公文堆底部抽出那封信。他先检查了一遍门窗,又掐诀布下隔音结界,这才小心翼翼地捧起信纸,凑到窗前对着阳光细看。
果然!纸张的纹理中隐约可见银杏叶脉般的暗纹,正是赤璃用特殊墨水写下的密信!岑墨从袖中取出一片珍藏的银杏叶——是从云巅书院那棵树上摘的最后一片——开始逐行对照破译。
『墨:
信使又被截,气得我烧了半个练武场。
老头子逼婚更急了,清烟那丫头倒是帮忙周旋。
伤势如何?药用了没?
三日后子时,西山狼族领地,有要事相商。
想你。
——璃』
最后两个字破译出来的瞬间,岑墨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将信纸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远方那人的温度。自从回到仙界,他收到的每一封赤璃的信都被这样珍藏——有的藏在床榻暗格,有的缝在衣襟夹层,还有的化作符文刻在随身玉佩上。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岑墨迅速将信纸折好藏入腰带暗袋。刚撤去结界,司命星君就带着两名仙官推门而入。
"静渊仙君。"白发仙官冷冰冰地行礼,"帝君命老朽来检查天人之辩的准备进度。"
岑墨面不改色地起身相迎:"星君请便。"
司命星君锐利的目光扫过案几上的公文堆,在某个位置停留了一瞬——正是刚才那封信被取出的地方。岑墨心跳如鼓,但面上依然平静如水。多年的仙界生涯早已让他练就了完美的伪装。
"魔界的来信,仙君看过了?"司命星君突然发问。
"看过了。"岑墨语气淡漠,"无非是些索要粮草的陈词滥调,我已驳回。"
司命星君不置可否,踱步到书案前,随手翻动那些公文。岑墨的呼吸几乎停滞——那封信虽然藏起来了,但若星君仔细检查纸张...
"天人之辩的讲稿呢?"好在司命星君似乎对公文失去了兴趣,转而询问正事。
岑墨从另一侧的书架上取出一卷玉简:"在此。"
司命星君展开玉简,眉头越皱越紧:"这与你平日主张大相径庭。"
确实。这份讲稿通篇强调仙魔殊途、界限分明,甚至提出要加强两界往来审查。与岑墨真实的想法截然相反,但...正是帝君希望听到的内容。
"经历书院一事,弟子深感星君当初教诲有理。"岑墨垂下眼睛,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惭愧,"仙魔终究有别,是弟子...想岔了。"
司命星君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缚仙索在触碰下骤然收紧,勒得皮开肉绽,鲜血瞬间浸透衣袖。
"星君?!"岑墨吃痛,却不敢挣脱。
"静渊仙君可知,为何帝君独独对你用缚仙索?"司命星君的声音冷得像冰,"因为其他仙官说谎时,心跳会加快,眼神会闪烁...而你,"他猛地加重力道,"连血流速度都能控制。"
岑墨脸色发白,却依然保持镇定:"弟子不明白星君的意思。"
"不明白?"司命星君冷笑一声,突然从袖中掏出一片焦黑的银杏叶,"那这个呢?"
岑墨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赤璃的信物!怎么会...
"魔界太子昨日派信使硬闯仙界结界,被天雷劈得尸骨无存。"司命星君将焦黑的叶子扔在地上,"临死前还攥着这玩意儿,真是冥顽不灵。"
一阵剧痛从胸口炸开,岑墨险些站立不稳。赤璃的信使...死了?那赤璃是否知道?会不会以为是他拒绝回信?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涌,但他必须...必须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