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造小姐可知这种铅合金配方?"陈默将铅字在掌心掂了掂,"含锑12%的活字,全亚洲只有上海中华书局和日本内阁印刷局能铸造。"
宴会厅突然陷入黑暗,陈默在混乱中触到南造千鹤腰间的温度——她贴身藏着的不是发报机,而是带着油墨味的特种证券纸。当备用电源亮起时,他西装内袋已多出半张未裁切的百元法币坯料,边缘钢印编码与重光葵怀表链节数完全对应。
"陈先生听说过经济共存共荣吗?"南造千鹤的袖口拂过他的领口蝴蝶胸针,磷粉在坯料上显影出日本正金银行的鹰徽,"就像这蝴蝶,沾了法兰西的粉,也能印出东方的纹。"
陈默的钢笔尖突然戳破坯料,在背面画出吴淞口潮汐图:"可惜法兰西粉受潮会结块——就像贵国藏在汇山码头仓库的三十吨特种纸,昨夜已被黄浦江的晚雾浸透了。"
南造千鹤瞳孔里的震惊转瞬化作娇笑,她摘下发间珍珠簪划过陈默喉结:"那就请陈先生教教,如何把湿纸烤成能印和平的......"
话音未落,主席台传来重光葵中气十足的宣告:"请诸位鉴赏今晚特别节目——法兰西银行最新版法郎防伪演示!" 帷幕应声拉开,海德堡印刷机正将雪白坯料压成法币,油墨味混着日本清酒的醇香弥漫全场。
当重光葵登上鎏金主席台时,十二盏枝形吊灯同时调暗。他燕尾服左袖的铂金钢笔在聚光灯下划出冷冽弧线:"请诸君共鉴大东亚协同的精髓。"帷幕应声拉开,海德堡双色印刷机正将空白证券纸压成法郎,油墨混着清酒香弥漫全场。
"这套法兰西银行特许设备,每小时可印制十万张债券。"重光葵用钢笔尖挑起未干的法郎,纸币水印里的自由女神像在他镜片上投下阴影,"正如日中法经济共存共荣,连油墨配方都取双方之精粹——法兰西的茜草红,满洲的大豆胶。"
日本海军武官率先鼓掌,军靴跺地声震得水晶杯叮当作响。法国领事摩挲着八字胡,在法郎边缘摸到凸起的菊纹暗记时,嘴角微微抽搐。陈默看见他头顶突然浮现词条:【法兰西银行特派员/已知晓伪钞计划】。
南造千鹤趁机贴近陈默耳畔:"自由女神该换上日之丸头饰了。"
陈默并未作答,笑了笑转身混入身旁的宾客之中,却见南造千鹤在身后用日语低语:"有趣的猎物。"
重光葵的声音从主席台传来:"诸位,和平酒会到此结束。" 陈默看了眼怀表,20:15的数字与印刷车间换岗时间完美重合。
当陈默消失在领事馆旋转门时,南造千鹤衣领的樱花勋章突然显影。玛格丽特的莱卡相机记录下这瞬间,镁光灯的闪光里,36枚胶卷筒正通过下水道流向老皮匠的修鞋摊。陈默知道,今夜的油墨密码只是开始,而他与南造千鹤的猫鼠游戏,将在1937年的暗战中持续升级。
陈默他跟着宾客混入后厨,茉莉突然将沾着油墨的《唐诗三百首》塞进他大衣:"印刷厂夜班用斐波那契数列换岗。" 书页间夹着的铜钥匙,正是打开3号油墨槽的关键。
当领事馆警铃大作时,陈默正翻墙进入《申报》后巷。周三宝的镀银哨子在远处响起,他缺了铜纽扣的制服下摆沾着新鲜的血迹。
印刷间的滚筒散发着诡异的蓝光,陈默将铜钥匙插入3号油墨槽。 他在滚筒上发现半枚新鲜指纹,与自己留在领事馆的指纹完美重合。此时,远处传来电车碾过铁轨的轰鸣,陈默突然明白——所谓油墨密码,不过是历史长河中无数个微小的刻痕,而他,正用带血的指纹,在1937年的印刷机上,书写着改变未来的篇章。
陈默将微型左轮藏进《申报》油墨罐时,滚筒上的"中央银行"字样正渗出诡异的蓝光。
印刷间的铁栅栏外,周三宝缺了铜纽扣的制服一闪而过。陈默贴着潮湿的砖墙移动,
"新来的,发什么呆?"叼着卷烟的工人突然搡他肩膀。陈默余光扫过对方头顶炸开的暗红色词条:【松井组行动队/任务:销毁中储券试印版】。那人指甲缝里的铅字残片,正是日本内阁印刷局特供的"满铁"防伪标记。
陈默被卷烟火星烫回神时,左手已本能地抓起油墨刮刀。他顺势将刀尖戳进滚筒缝隙,溅起的普鲁士蓝油墨恰好糊住工人视线:"王管事没交代?这批中储券的靛青料得掺3%松烟灰——"他故意用袖口抹了把滚筒侧面的油渍,露出手腕内侧伪造的"江南油墨厂技工"刺青。
"少他妈扯淡!"工人抬脚踹翻油墨桶,黏稠液体在两人靴底拉出蛛网状拖痕。陈默突然俯身拍打印刷机传动轴:"你听这鬼动静!"趁着金属异响在厂房里荡出回声,他快速用指甲在油墨槽沿刻下【76-松井】的暗号,"昨儿大和商社送来的滚轴没淬火,再这么硬干下去..."
工人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工具套,陈默趁机将半截卷烟按在《唐诗三百首》扉页。烧穿的"春晓"二字恰好露出下层夹着的伪满货运单——这是上周三宝在码头"遗失"的走私文件。
"操!大岛课长的货你也敢动?"工人瞥见货运单上的菊纹印章,气势瞬间萎了三分。陈默顺势扯开衣领,露出伪造的关东州劳务派遣证:"老子从旅顺带着淬火机过来救急,你他妈倒先炸毛?"
工人被陈默一声爆喝唬住,这时他头顶再度显现:【杉机关/任务:销毁松井组涉伪钞证据】。陈默的刮刀顺势抵住他喉结:"你们在汇山码头藏了多少吨特种纸?
"汇山码头那三十吨道林纸——"陈默的刮刀抵着工人喉结,"是东京内阁印刷局偷运来的吧?"他故意用刀尖挑开对方领口,露出锁骨处【杉工作】的刺青词条。这组编号与军统截获的"日本对华经济战密档第三卷"记载完全一致。
工人眼球突然充血:"大日本帝国要印多少就印多少!"他挣扎时踢翻的油墨桶里,飘出1936年《朝日新闻》残页——正是报道"满洲国特殊用纸增产计划"的版面。陈默靴跟碾住报纸上"月产千吨"的字样:"去年满铁从美国进口的造纸机,最大产能只有八百吨。"
"你们支那人懂什么..."工人突然暴起,头顶词条炸开:【杉机关第三中队/汇山码头实际存量:427吨】。陈默顺势将他按向运转中的印刷滚筒,在机械轰鸣中吼道:"加上吴淞口那船受潮的二百吨,够印多少亿中储券?"
濒死的特工突然狂笑,染血的指尖在滚筒上划出【14:1】的黄金兑换比例。这数字让陈默太阳穴突跳——正是上周南京财政部密电里提到的"伪法币挤兑风险临界值"。
当警笛声刺破夜幕时,陈默已从工人尸体上摸出汇山码头平面图。他踹开泄压阀制造蒸汽爆炸,借着普鲁士蓝油墨的浓烟翻出后窗。沾满特种纸纤维的《申报》头版盖住血迹,头条"中央银行改革"的标题下,暗藏虹口区气象站提供的湿度数据——这恰好是道林纸最佳保存环境。
周三宝的警队包抄过来时,陈默正蹲在馄饨摊前搅动汤勺。三颗包着铜币的荠菜馄饨沉在碗底,排列成斐波那契数列。摊主老徐用漏勺敲击锅沿三长两短——正是1935年法币改革时,财政部长孔祥熙在中央电台演讲的摩尔斯电码节奏。
爆炸的火光染红半边天穹时,陈默的灰呢大衣已消失在霞飞路梧桐影里。他留在馄饨桌面上的油墨渍,正缓缓拼出日本正金银行金库的经纬度坐标——这组数字将在四十八小时后,出现在军统上海站的绝密行动档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