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断桥的残雪化成了春水，庄图南攥着那张泛黄的合影，指尖在“马云”二字上洇出汗渍。

照片里的庄超英穿着藏蓝中山装，胸口别着棉纺厂厂徽，身旁戴蛤蟆镜的青年正指着西湖对岸的荒滩——那里如今是杭州电子工业学院的工地，打桩机的轰鸣声惊飞了柳浪闻莺的麻雀。

“阿爸，这照片怎么回事？”庄图南把照片拍在饭桌上，震得搪瓷碗里的腌笃鲜荡出油花。庄超英的筷子“啪嗒”掉在水泥地上，酱油顺着桌缝滴进林芸熙的新皮鞋——她正巧来送船厂账本，此刻僵在门框边像尊石像。

（旧债惊雷）

庄超英佝偻着背捡筷子，后脑勺的白发刺得庄图南眼眶发酸：“1982年厂里要搞技术革新，马老师带学生来装计算机，我负责后勤......”他忽然剧烈咳嗽，痰盂里浮起带血丝的烟灰，“周世昌当时是供销科科长，说能搞到进口芯片。”

林芸熙的船运提单从怀中滑落，泛黄的货单上赫然印着“Intel 8086处理器”。庄图南拾起提单，海关印章的日期是1983年5月——正是棉纺厂计算机房失火的日子。火场残留的电路板上，烙着同样的芯片编号。

“那场火烧死了两个技术员。”庄超英的拳头砸在五斗橱上，玻璃板下的劳模奖状裂成蛛网，“周世昌吞了保险金，拿钱去深圳倒卖批文！”抽屉最深处掉出半张烧焦的借据，借款人签名龙飞凤舞：马云。

（情义两难）

吴珊珊的翡翠耳坠在弄堂口叮当作响。

她新烫的大波浪卷散发着廉价发胶味，手里攥着本周刊：“最新消息！世昌集团中标陆家嘴金融区！”封面上周世昌与领导握手的照片背景里，马云正在给礼仪小姐递话筒。

庄图南夺过杂志，发现中标书复印件夹在彩页间。土地转让价目表上的数字，正好是前世周世昌做空林氏船厂的资金量。他猛然抬头：“这东西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