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土机的轰鸣声碾碎了清晨的栀子花香。
庄图南攥着居委会开的证明冲下楼时,周世昌正指挥工人掀翻弄堂口的早点摊。油条在履带下炸成焦片,吴珊珊新烫的卷发沾着豆浆,嘶喊着要报警,却被两个纹身汉子架住胳膊拖到墙角。
“小庄老板,侬看看这个。”周世昌弹了弹烟灰,拆迁令上鲜红的公章刺痛人眼,“市里特批的旧改项目,今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
庄图南瞥见文件末尾的签发日期——1991年7月15日,正是他重生那日。前世记忆如刀劈来:这天本该是浦东开发办第一次摸底调查,周世昌竟能提前半年拿到批文。
(民心为盾)
筒子楼的老式广播突然滋滋作响。
庄图南昨夜录的沪剧《罗汉钱》飘出窗棂,唱到“人民政府讲公道”那句时,七十二扇木窗齐刷刷推开。张家阿婆泼下隔夜馊水,王家爷叔抡起马桶刷,林芸熙站在晒台边缘,手里攥着捆船运提单:“周老板,侬走私洋酒的证据还在我手里!”
推土机司机吓得熄了火。周世昌脸色铁青,抬脚踹向庄图南膝盖:“小赤佬花样经倒多!”钢头皮鞋撞上硬物的瞬间,庄超英突然从人堆里冲出,怀揣的搪瓷痰盂替他挨了这一脚。
“要动我儿子,先问过棉纺厂三千退休工人!”老庄举起泛黄的工会证,背后是黑压压的灰蓝工装。阳光穿过晾衣绳,在周世昌的皮尔卡丹西服上烙下囚笼般的影子。
(契约惊现)
对峙到晌午,拆迁队悻悻撤退。
庄图南在收拾满地狼藉时,发现周世昌落下的公文包。夹层里那份《浦东新区土地预审意见书》让他血液凝固——棉纺厂地皮已被标注为“金融贸易区核心地块”,而签约方竟是杭州某乡镇企业,法人代表处按着鲜红指印:马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