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面的突然踩中捕兽夹,后面两个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已经抄起熬盐的铁钎捅进一人眼眶。
第三人举刀要劈,却被个白发老妪抱住腿,是石阿牛的奶奶!
"阿婆闪开!"三妹的柴刀砍进清兵脖颈时,老妪的肠子正从破开的腹腔流出来。
洞外杀声渐近,她突然想起九叔交代的后手:"带还能动的,去断龙崖!"
断龙崖上,十八口熬盐的大锅正咕嘟冒泡。滚烫的盐水顺着竹槽流进山缝,那是清军大营的方向。
杨天贵发现不对劲时,靴底已经陷进泥里。前日暴雨冲垮的山路变得格外泥泞,马蹄不断打滑。
更诡异的是,这泥浆又咸又涩,活像...
"参将!这...这是盐水!"亲兵话音未落,崖顶突然传来牛角号声。
杨天贵抬头看见满天星斗都在摇晃——不,那是无数陶罐正从天而降!
罐子砸在盐水泥浆里迸裂,刺鼻的火油味瞬间弥漫。
一支火箭划破夜空,整个山谷顿时化作火海,战马在盐水泥沼中嘶鸣挣扎,清军铁甲成了滚烫的烙铁。
杨天贵弃马狂奔,背后传来皮肉焦糊的滋滋声。
龙老九站在观日台上,看山下火龙翻腾。三天前他让妇孺们把存盐全溶了,混着雨水灌入山缝。
此刻烈火烹盐的场景,竟像极了苗家祭祖时熬制百草盐的仪式。
"清妖中了地火阵!"石阿牛拄着竹矛欢呼,肩上的箭伤还在渗血。
欢呼声未落,东面山脊突然亮起连绵火把。是张亮基亲率的主力到了!
新到的湘军阵中推出十门劈山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山顶。
龙老九摸向腰间火药袋,却发现只剩最后半筒。
他望向身后,石三妹正带人把熬盐的铁锅扣在头上当盾牌。
"放!"
"冲啊!"
炮声与呐喊同时炸响。湘军的开花弹在神坛前炸出深坑,飞溅的盐晶混着骨肉打在龙老九脸上。
他吐出嘴里的咸腥,看见石三妹举着铁锅正要冲向炮阵,百褶裙在硝烟中猎猎如旗。
“石三妹!”,龙老九厉声唤住石三妹:“这事让我九叔来!”,一手拽过石三妹的铁锅,让石三妹藏进一隐蔽的石缝里,然后向清军炮阵飞奔而去。
很快,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梵净山的千年盐矿簌簌崩塌,雪白的盐粒像一场迟来的大雪,覆盖了山下猩红的泥浆。
张亮基的官靴陷在盐雪里。他弯腰捡起块带血的盐晶,晶体里无数块人体的肉片。
三天前那场大爆炸,把三百苗匪连同半个炮队都埋在了盐雪下。
"大人,匪首首级在此。"杨天贵捧着的木匣里,正是龙老九的头颅,焦黑的头颅牙齿外露,仿佛在嘲笑什么。
参将的左手裹着纱布,那是被盐水烫出的溃烂。
张亮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盐尘钻进鼻腔的灼痛,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昆明镇压回民起义时,那些泡在盐井里的尸体。
他抬头望向山巅,那面"抗捐三年"的血旗竟奇迹般立在盐堆上,残破的旗面被山风扯得噼啪作响。
"砍了。"巡抚的声音比盐粒更冷。
戈什哈挥刀瞬间,旗杆突然迸出火星——原来旗杆里藏着火药!轰隆巨响中,盐山再次崩塌,张亮基的白顶戴霎时染成灰白。
待烟尘散尽,血旗所在处只剩个深坑,坑底渗出的盐水泛着淡淡猩红。
然而这梵净山龙老九抗捐,仅仅是苗民声势浩大的叛乱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