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暑气却未消散。
傅颖芝早早遣退了守夜的丫鬟,亲自熄灭了房中的灯火,只留下一室寂静的黑暗。
她独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更漏滴答作响,每一滴水珠落下的声音都像重锤般敲在她心上。
今夜,像是比一整年还要漫长一般。
"嗒!"
一颗石子轻轻叩击西墙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傅颖芝浑身一颤,她强自镇定,屏住呼吸,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挪向西墙。
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夜鼠在刨土,又似野猫在抓挠。
忽然,一块青砖被从外抽走,露出半张布满麻子的脸——尽管伪装精妙,那双眼睛却如星辰般明亮,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阿远?"她险些脱口而出,急忙用颤抖的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动了院外的守卫。
墙外之人低声道,"是我。"
那熟悉的声音让傅颖芝瞬间红了眼眶,多日来的担忧、恐惧、孤独如决堤之水般涌上心头。
"你还好吗?安全吗?"她扑到墙边,声音因压抑而颤抖,指尖紧紧抠住砖缝,仿佛这样就能穿过墙壁触摸到他。
墙外传来一声轻叹,宋修远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我一切都好,放心。"顿了顿,又轻声道:"颖芝,苦了你了。这些日子,我也一直牵挂着你。"
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滑下傅颖芝的脸颊。
她多想告诉他,被软禁不算什么,粗茶淡饭不算什么,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们还能相见,哪怕只是隔着这堵冰冷的墙壁。
但时间紧迫,她不得不强压下满腔思念。
"修远,"她抹去泪水,急切地说,"皇后给了我一张纸条,说今夜有贵人到访,还提到'镇南王可信'。"
墙外的宋修远沉默了一瞬,随后道,"颖芝,把纸条给我看看。"
傅颖芝咬了咬唇,"我……我吞下去了。我怕被人发现。"
"颖芝……"宋修远的声音带着心疼,“皇后娘娘……原来是我误会她了。”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温柔,"颖芝,你再等等我,两日后,我定救你出来。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
傅颖芝点了点头,她忽然开口道,"阿远,还有一事,我想拜托你,是那二姐姐傅静安……"
这些日子里,傅颖芝虽被软禁在偏僻的偏殿中,却仍能从送饭丫鬟的只言片语、守卫们偶尔的闲谈中,拼凑出国公府内发生的种种变故。
最令她震惊的,莫过于听闻二姐傅静安如今的凄惨境遇,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敬文伯府二小姐,如今竟被萧煜囚禁在柴房之中,饱受折磨,甚至面临性命之忧。
"她做了不少坏事。"宋修远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声音也骤然冷了下来。
"可她……不该死在萧煜手中。"傅颖芝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袖。
她想起了上一世自己死后,傅静安被萧煜抛弃时的悲惨结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二姐,最终竟沦落风尘,在某个寒冷的冬夜投井自尽。
想到这里,她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蒙上了一层阴翳。
这几日在偏殿中的静思,让她想通了许多事。
"伯爵府当年那桩离奇的惨案……"她低声道,"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想来傅静安定是知晓些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