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联邦·国会大厦
晨光透过穹顶的玻璃落下,折射出一种不属于大气,而属于秩序的冷光。那束光仿佛被提前编排好时间与角度,只在此刻落在这片政治剧场的核心区域。
议席环绕,大理石立柱笔直耸立,像历史本身的竖轴。空气不流动,只在沉默中泛出一种预兆性的紧张。
今日,东宁联邦政治系统即将迎来建国以来最根本的一次制度质疑——“选举制度改革”公开听证。
这不是技术层面的探讨,不是流程修补的会议。这是对整个权力分配模型的结构性拆解,是一次公开且不可回避的权力哲学辩证。
中心区,稳进联盟议员们整齐列席,神情紧绷,手中文件厚重如盾。他们不是来讨论,而是来守卫制度。
每一位关键官员——国防部长、财政部长、律政部长,都是制度的物理承载者。他们要防守的,不只是集选区制度本身,更是稳进联盟在“制度性胜率”上的既得分母。
对面,改革派列阵以待。蔡振邦和林耀光面容沉静,身后站着一个名字正在权力结构中升温的女人——Annelise Roth。
她不是政客,她是数据科学家。更准确地说,是制度黑箱的解构工程师。她不会喊口号,她只说数字。
议长敲响议事槌,声音像一条权限通道被打开。
律政部长首先起立,他的话如背诵过千次的宪政条文,熟练、铿锵、具有高度防御性:“集选区制度,是东宁联邦多元种族共治的保障机制。它确保所有族群——马来、印度、欧亚裔,在议会拥有被代表的权利。这不是选举机制的问题,而是社会稳定的底层逻辑。”
他停顿一秒,目光如射线扫向改革派座位:“废除集选区制,是以平权为名,行动荡之实。”
厅内低声附和,稳进联盟保守派纷纷点头,像在为“稳定”鼓掌。
Annelise手指轻抚过文件夹边缘,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某种系统级警告提示音:“部长先生,如果集选区制度确实是为了种族平衡——”
她抬手敲击了桌前触控板,会议厅中央的投影屏瞬间亮起,一组数据爆裂而出——
“1988至2030年,集选区边界调整次数:14次;”
“在所有集选区中,稳进联盟的胜率:98.2%;”
“在单选区中,稳进联盟的胜率:62.5%;”
“过去30年中,改革派在上轮中得票率超40%的选区,被合并进集选区的次数:23次;”
“少数族裔议员在集选区制度下的当选率:并不显着提升。”
她缓缓转身,目光锐利:“请问——这些数字是否也能被称为‘社会稳定’?”
她合上文件,语气极度平静,却像在法庭上读出一项系统篡改报告:“集选区制度的真实作用,不是确保种族平等,而是确保一个政党在边界设计中永远占优。”
大厅瞬时陷入死寂。不是震惊,而是被精准揭穿后的静默。
蔡振邦嘴角轻扬,那笑不是喜悦,而是一种程序员看到“破解成功”的轻微确认。而稳进联盟那一侧,有人开始低头,有人开始掩饰不自在。律政部长的笔,第一次无意地在掌心旋转。
这座制度性的神殿,开始微微震动。
民衡团秘书长缓缓起身,声音如铁轨上压过的第一声警铃:“我们正式提案——废除集选区制,全面转向单选区制。”
他顿了一下,目光沉静却不回避:“每一位议员,都应独立面对选民,而不是依附在‘团队标签’中被动当选。此外,我们建议独立的‘选举委员会’由跨党派成员组成,剥离现任政府对选区划分的隐性操控。”
大厅一阵轻响,改革派代表低声交换眼神。稳进联盟席位上,财政部长扬起眉梢,冷哼出声,语气夹着制度优越感的防御性反击:
“如果单选区制真如你们所说,全球联邦国家为何仍倾向混合选区结构?你们所谓的公平,只会让小党生存更加艰难,反而巩固了大党的统治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