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lass="tt-title">第195章 权贵难动赤子心
戌时三刻,夜色已浓,如墨的苍穹上繁星闪烁。李青安拖着一身的疲惫,踏入新宅。白日的忙碌,尘世的喧嚣,此刻都凝在他的脚步声中,略显沉重。
曾玉莲在门口已伫立良久,目光始终凝望着巷口方向。待瞧见李青安那熟悉的身影出现,眼眸瞬间点亮,恰似暗夜中燃起的烛火。她匆忙转身奔向厨房,不多时,便端出了精心温着的饭菜,热气腾腾,袅袅升腾的雾气,仿若一层薄纱,轻柔地萦绕在饭菜周围。厨房内,炉火尚旺,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红了曾玉莲的侧脸,使她的面容添了几分动人的红晕。
唐翠花与儿媳尤氏端坐屋内,昏黄烛光之下,手中针线如灵蛇穿梭,缝制新衣的布料泛着温润光泽。听得外面动静,唐翠花赶忙搁下手中活计,探身而出,目光落在李青安身上,满是关怀之色:“青安呐,今日我去街上,见着几块上佳料子,色泽鲜亮夺目,你快来瞅瞅,中意哪块,我为你缝身衣裳。” 言罢,她扬起手中海青色与靓蓝色的衣料,那料子触手柔软,纹理细密精致,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精挑细选而来。屋内,烛火轻轻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为这静谧的氛围添了几分灵动。
李青安见众人这般挂怀自己,心间暖流涌动,连日奔波所积之疲惫仿若褪去几分。他嘴角轻扬,绽出一抹浅笑,温和:“舅母,您还是多给表哥表弟缝制几身吧。我瞧表哥那换洗的衣裳统共不过两身,且皆有些破旧了,表哥田间劳作,最是费衣裳。若银钱不足,您莫要忧心,我自有法子筹措。”
唐翠花却不依不饶,拿着料子在李青安身前身后比量,口中念叨:“怎可少了你?你整日在皇上跟前行走,就那几身衣裳,哪够更替?咱虽不图虚华浮夸,可你好歹领着朝廷俸禄,穿得太过寒酸,难免遭人嗤笑。”
李青安推辞道:“舅母,朝廷每年皆会发放些布料,我已制了五身衣裳,日常穿戴足矣。尚有两件崭新的,压于箱底未曾取出,委实不缺。这料子给表哥做两身正相宜,至于表妹,此颜色忒显素净了些,明日您再去挑些鲜艳水灵的,给她做两身衣裳,表妹生得本就娇美,加上好看衣裳,定当更加明艳照人。”
唐翠花听闻,嘴角笑意愈发深了,眼中透着几分神秘之色,挥挥手道:“青安,先吃饭,吃饱了,我与你唠些事儿。”
李青安微微一怔,旋即问道:“舅母,是何事?您但说无妨,此刻说亦无不可。”
唐翠花笑意盈盈,卖着关子:“急甚,先吃饭,又非火烧眉毛的急事。”
“也好,正巧我亦有些事儿欲与舅母商议。” 言罢,李青安不疾不徐地拿起碗筷,开始用膳。曾玉莲在旁,美目流盼,时而盛碗热汤轻轻置于他手边,时而夹一筷他素日爱吃的菜肴,那殷勤温婉之态,令李青安屡屡侧目。此时,窗外夜色更浓,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打破这短暂的宁静,旋即又恢复如初。
饭毕,碗筷落定,屋内烛火肆意摇曳,光影在众人面庞上跳跃闪烁。曾玉莲轻盈起身,忙不迭地将桌上碗筷一一收拾整齐,迈向厨房。她低垂着眼眸,专注于手中活计,双耳却悄然聆听着堂屋内的谈话。
唐翠花清了清嗓子,率先开言:“青安呐,你瞧玉莲这丫头,自小与你就亲近,咱一家人皆是实心肠,就盼着她往后能有个好归宿。你如今在京城已然站稳脚跟,人脉亦广,能否帮着玉莲寻摸个好人家?” 言罢,她目光殷切地望向李青安,仿若将满心期许尽皆倾注其中。
李青安闻言,身形微微一滞,心底轻叹一声,斟酌言辞缓缓道:“舅母,玉莲妹妹自是极好的姑娘,温柔贤淑,又心灵手巧。只是这京城之地,门第观念深重,欲寻一门合适的亲事,恐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之事。况且,我如今公务繁忙,恐亦抽不出太多精力……”
唐翠花一听,眉头轻蹙,急切插话:“青安,咱也知晓这事棘手,可玉莲被休归家后,村里便多了诸多闲话,玉莲这孩子,性子又软,回回听了都躲在屋里暗自垂泪。若再回村里去,定然会遭人耻笑,我是她娘,总得为她筹谋。”
李青安抿了抿唇,陷入沉思。良久,他才徐徐开口:“舅母,我定当尽力而为,您与玉莲也莫要太过急切,好事多磨,咱们慢慢探寻便是。”
唐翠花幽幽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与焦急:“青安呐,你瞧,玉莲已然十九岁了。在咱乡下,这般年纪的姑娘家,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可如今她被休归家,又身处这京城,高不成低不就的,再这般慢慢探询下去,往后恐会越发艰难呐。岁月不待人,姑娘家的青春就这几年,耽搁不起啊。”
李青安闻得此言,面容一肃,原本温润的神色添了几分凝重,正色问道:“那以舅母之意该当如何?”
唐翠花目光紧锁李青安,决然道:“不若,你将玉莲纳于身侧,令她侍奉左右,可好?” 此言既出,屋内空气瞬时凝噎,一片死寂。
李青安身形陡然一震,连连摆手,急声言:“断断不可,玉莲妹妹温婉娴淑、心灵手巧,合该觅得一门良缘,明媒正娶,以正妻之礼嫁入他家。且容我悉心筹谋,定能为玉莲妹妹寻一可靠归宿。”
唐翠花眸光微闪,刹那光芒隐没,旋即又复黯淡,轻声叹道:“诚如你所言,京城之地,多重门第,我等来自穷乡僻壤,哪敢奢望玉莲能为正室。”
李青安轻蹙眉头,语重心长道:“舅母,青安深知您此刻心急如焚,然婚姻大事,关乎一生,怎可因一时困厄仓促定夺。玉莲妹妹与我自幼相伴,我向以亲妹视之,若纳她为妾,我心中亦无法接纳,更枉负舅舅舅母多年养育之恩。”
唐翠花复又叹气:“你若果真念及我等养育之恩,便该应下此事。我与你舅舅迟早要回河岗村,秋良与宝富,无论做何种营生皆能糊口,可玉莲回去又当如何安置?若留她于你身侧,一则能照料你起居,二则也算给她寻个安身之所。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昔,玉莲为你妾室,不算委屈,也算给她一条生路。我亦知晓她出身乡野之地,未进过学堂,不懂应酬官家夫人、小姐,难做你正房娘子,故而从未提及,你且好生思量一番,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