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这才惊觉,自己的指甲已经在金砖上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更漏声显示,此时正是丑时三刻——皇帝召见的时辰。
“把西市地窖里的金砖全熔了。”张让突然扯下腰间的玉牌,扔向窗外的黑影,“铸造成‘剿贼银铤’时,记得在第三层夹层刻上‘永为汉臣’。”
说话间,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残留的磁粉痕迹,这些金砖果然成了催命符。
张忠抱着玉牌退下时,听见屋内传来干爹剧烈的咳嗽声。
月光下,老宦官咳出的血沫溅在金砖上,绽开诡异的花纹,像极了被焚毁的荀氏书院梁柱。
卯时,南宫宫门刚开,张让就带着三十辆牛车闯了进去。
车辕上缠着染血的黄巾幡旗,车帘一掀开,金灿灿的金砖晃得羽林卫睁不开眼。
“老奴罪该万死!”张让跪在殿前台阶下,把怀中的虎符拓片高举过头顶。
拓片上“苍天已死”几个字的墨迹还没干,却在晨光中泛着皇室特有的茜素红。
刘宏用剑尖挑起拓片,发现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冀州士族的罪证。
“这些是……”皇帝的瞳孔猛地收缩。张让趁机磕头,额头撞在金砖上磕出血来:“这三十车金砖,正是黄巾军给老奴的贿赂!”
他话音未落,车辕上的黄巾幡旗被晨风一吹,飘落下来,露出下面铸着的“永为汉臣”四个字。
刘宏突然笑出声,用剑尖挑起张让的下巴:“常侍这是想学曹腾?”
老宦官浑身颤抖,却见皇帝已把金砖踢进火盆:“既然常侍如此忠心……”
说着,他突然把传国玉玺重重按在张让掌心,“朕就封你为中常侍,专管宫闱密奏。”
张让捧着玉玺退出来时,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划痕。
回宫路上,牛车突然被虎贲卫接管,三十车金砖直接被押进了国库。
他望着库房新换的鎏金铜锁,终于明白了昨夜那个梦的含义——所有的荣华富贵,终究不过是皇帝手中的棋子罢了。
……
刘宏独自坐在温明殿的龙椅上,手指不停地摩挲着传国玉玺上的虎形花纹。
跳动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绘有神怪图案的屏风上,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扭曲变形。
桌上摊开的账本记录着张让、赵忠交出的家产:三十七万两黄金、八千顷良田,还有二十车尚未熔化的金砖——那些金砖此刻堆放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每块都刻着“永为汉臣”四个字。
“父皇,我给您捶背。”五岁的刘辩踮着脚爬上龙椅,小手刚碰到皇帝的肩膀,就被冰凉的铠甲硌得缩了回去。
刘宏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把他拽到玉玺跟前:“认得这八个字吗?”
玉玺上的老虎纹路在烛光下泛着红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