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钦扶着她手臂站稳,
指尖轻轻捏了捏其手腕,
“只要能换得公子一句‘佩服’。”
“秦某便是真折了腰...也值了!”
随后,郑吣意与谢淮钦被黄金面具男拐入赌坊内部暗巷里的内堂时,潮湿墙面上的冷白烛火突然亮起。
七八个披甲侍卫从阴影里转出,刀刃刚贴上二人咽喉,便听廊柱后传来一声低笑。
黄金面具男退至光影边缘摘下面具,右脸刀疤在烛火下泛着青灰。
“二位倒是大胆。”
暗柱尽头的算盘声戛然而止,着月白襕衫的男子转着翡翠扳指踱步而出。
他指尖丹蔻鲜红如血,袖口三尾金鱼暗纹随动作若隐若现,腰间坠着枚刻有“龙”字的青铜令牌,郑吣意瞳孔微缩——那是当今皇帝宋弋择的暗卫标记。
谢淮钦被按在墙上时,余光瞥见对方靴底绣着的三尾金鱼暗纹。
男子抬手拨弄鹦鹉架,鸟儿突然开口:
“押大押小,莫越雷池——”
尾音生硬如铁器摩擦,
与赌坊庄家腔调判若两人。
“某家不过是替主子看住场子。”
男子指尖划过谢淮钦下颌,翡翠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二位公子既是来赌坊玩乐,该懂‘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规矩。”
他忽然转身盯住郑吣意,袖口银针抵住其腰间软剑剑柄:“否则,小心脑袋搬家。”
郑吣意刚要开口,腰间忽然被谢淮钦指尖轻戳,余光扫见她不动声色摇头,喉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男子挑眉看着二人微妙互动,忽然抬手示意侍卫松开,被押解的“灰鸽”被推到廊柱旁,虽仍蒙着眼,却向二人轻轻点了点头。
“管事的意思,我兄弟二人记下了。”
“此番叨扰,改日再登门赔罪。”
谢淮钦扯了扯歪斜的假胡须,抬手将郑吣意护在身后,指尖在她掌心快速画了个“退”字,而后对着男子拱手。
“既知进退,便好说话。”
男子甩袖示意侍卫让开通道,二人退出后,郑吣意攥紧袖口想问什么,却被谢淮钦用眼神止住。
谢淮钦斜倚在赌坊外巷口的槐树下,指尖随意拨弄着衣袖,眼底掠过一丝沉邃:"单凭你我怕是难破局。"
她抬眸时唇角微扬,指节轻转着茶盏,"我自有门路寻人探底——"
话音未落,郑吣意握着茶盏的指尖骤然收紧,目光凝在眼前人的眉梢:“这惯于江湖漂泊的浪子,此刻眸中翻涌的分明是筹谋之色。”
她轻抿唇瓣暗心思量:
“这浪荡子究竟是执棋者,还是棋子?”
“为何对这趟浑水如此执着?”
此时,夜风卷起她的衣角,郑吣意望着雾色弥漫的长街,忽然轻笑一声,不管眼前人想干什么,这局棋...她倒是越来越有兴致了。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轻笑时,喉间忽然泛起涩意,她眼尾微扬的弧度与十年前在郡主府里别无二致,那时二人恩爱无比。
此刻巷口烛火摇曳,
自己却只能藏在狸奴面具后。
“秦公子盯着我做什么?”
郑吣意挑眉,假胡须下的唇角扯出抹笑,
“莫不是心怀不轨?”
她正要开口,忽闻竹扁担“吱呀”声响,挑菜筐的老汉踉跄着撞来,筐沿麻绳勾住他面具系带,谢淮钦偏头避让不及。
面具“啪嗒”坠地,露出下颌新画的青痣与左眼角蜡制疤痕,这张易容脸是花十两银子从黑市买来的,连生辰八字都编得滴水不漏。
郑吣意瞳孔骤缩,她盯着那张陌生面孔,指尖死死攥住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方才面具坠落的刹那,心跳如鼓,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心怀期待此人会是谢郎。
可眼前人眉骨比记忆中凌厉三分,连眼角疤痕都透着刻意雕琢的痕迹。
“让郡主见笑了。”谢淮钦重新扣上面具,指尖摩挲着系带暗扣,“江湖人行走,总得备几张面孔防身。”
郑吣意上前故意用银针挑起面具下缘。
“秦公子这张脸...”
“倒像是画舫里的清客相公。”
“半点不像会玩骰子的。”
谢淮钦任她摆弄面具。
“郡主若喜欢,改日我让人送你几幅面具赌坊后巷的刘婆子摊上有许多有趣的。”
老汉挑着担子走远了,竹扁担的吱呀声渐渐消失在雾色里,郑吣意松开银针,看着他重新系紧面具的手势。
“明日..我会派人送吃食到破庙.”
她转身走向巷口,声音轻得像风,
“记得保护好那些孩童。”
谢淮钦望着那背影,面具下的眼底泛起暗涌,方才指尖挑起面具时,分明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与失落。
那抹期待像把钝刀,轻轻剜着心口
原来她竟也盼着,面具下是张熟悉的脸。
夜风卷起,谢淮钦指腹抚过光滑的面皮,巷尾传来更夫打梆声,她望着郑吣意消失在雾中的背影,忽然轻笑一声。
面具下的唇角扯出抹苦涩:“抱歉。”
“但这张皮...我还不能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