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勋望着窗外的红梅,忽然开口:“宋使臣在贵国,可曾见过这样的雪景?”
宋素卿摇摇头:“我国多山,冬日虽也有雪,但却少了这般苍茫辽阔的意境。”
郭勋忽然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可不就像电光石火似的?眨眼就百年了!这雪景再美,也就是眼前的热闹。宋使可曾琢磨过,贵国与我天朝,到底该咋相处,才能长远地共保太平呢?”
宋素卿心中一凛,知道郭勋这是要进入正题了。他放下茶杯,正襟危坐,说道:“我主向来仰慕中华文明,一心想要与天朝交好,岁岁朝贡,永为藩属。”说着又看了一眼郭勋,“再说我们不是已经签订合约了吗?”
郭勋忽然冷笑一声:“亏你还是土生的中华人,难就难在这里,皇帝力排群议,强压着礼部和贵国签订了和约,但是自那以后,我朝就没安静过,所以贵国要求我们出兵一同讨伐大内氏,也就耽搁了下来。”
这话说的和礼部那群文官的说法并无二别,宋素卿怎么会信,于是笑道:“那么今年可以了吗?”
郭勋笑道:“今年估计不行,大概是要到明年了。”
一旁的日本国文书闻言心中一紧。而宋素卿笑着问道:“那是为何?”
郭勋又沏了一杯茶,笑道:“这不是佛郎机人来了吗?”
宋素卿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正要开口,文书却是一口的日本话问道:“我们还不如那些蛮夷吗?”
宋素卿忙回头呵斥道:“不得无礼,快给侯爷道歉。”
郭勋却是摆摆手道:“无妨,我素闻日本国知礼仪,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丝毫没有上下尊卑!”
那日本文书闻听此言心中大怒但是这是在人家地盘上,也不好发作,只得道歉。
宋素卿只觉心中一阵发紧,额头的冷汗再次渗出。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二愣子少不了回去打自己的小报告,他定了定神,说道:“乞侯爷恕罪我使团人员的莽撞之举,我主并无他意,此次遣我朝贡,无非是双方重新阐明合约,二是我主不再乞求天兵,只求以我国之铜换取中国之生丝、瓷器,不知该案是否阻力甚大?”
郭勋盯着宋素卿的眼睛,目光如刀,仿佛要将他看透:“今日不说正事,但闲聊耳。”
此时那文书再也按耐不住,接着道:“乞侯爷恕罪,我乃细川家臣,尹贤是也。”
“哈哈哈哈.....”郭勋闻言大笑,笑的对面二人心惊肉跳。
此时郭勋心中不得不佩服皇帝,还真他妈让皇帝猜对了。
宋素卿这才向郭勋介绍细川尹贤。郭勋便让人看座,上茶。
细川尹贤坐下后,便道:“侯爷明鉴,中华素知我国国内有些纷争,但我主细川氏一心向明,绝无背叛之意。此次带来的贡品,除了例行的方物,还有一些我国的特产,希望能得到天朝的认可。”
郭勋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雪山,说道:“我天朝地大物博,什么珍宝没有?贵国想要与天朝交好,光靠朝贡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遵守天朝的法度,不要有二心。”
宋素卿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侯爷教训的是,在下一定铭记在心,回去后转告我主,务必遵守天朝法度,与天朝永结同好。”
郭勋忽然转身,目光落在尹贤腰间的短刀上:“阁下这把刀,倒是不错。”
尹贤道:“这把刀随我征战多年,死在其刀刃之下不知有多少人了。”
郭勋闻言心中骂道:“撒谎都不会,这刀那么短,分明是防身用的,上个狗屁战场啊。”嘴上却道:“不知毛利氏和尼子氏的刀和你们比如何。”
二人一听心中皆是道了一声:“果然。”原来这中国早就和毛利氏和尼子氏接触了!
尹贤笑道:“造刀之艺大同小异,能杀人最好!”
郭勋坐回座位笑道:“我家老祖宗当年可是跟着太祖高皇帝打天下的营国公!谥号‘威襄’,名讳‘英’!的开国国臣,家里还有他老人家用过的战刀,可惜那把刀因为杀人太多,刀刃卷了,用着不怎么顺手了,不然也不会贡在家里,而是被我带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