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尚弦月出门,从萧疾窗前路过时放轻了脚步,确定没有吵醒他,出了院子朝着盛天镜的方向御剑疾驰而去。
盛天镜并不是真正的镜子,而是一片湖泊。
在天元宗缥缈七十二悬浮岛之下,被一片矮小的连绵不断的丘陵包围着,会随着一天之内时辰的变化,平静的湖面会在浮岛的遮挡和光影的变换中呈现不同的变化。
而子时月出之时,天上的圆月整个倒映在湖面上,几乎没有浮岛的遮挡,整个湖面开阔明亮,就像是一面真正的镜子。
御剑凌空,悬停于湖面之上,水面上倒映出银色长剑上白衣飘散的纤长身影。
四周寂静,空无一人,尚弦月还在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来晚了之时,忽闻一阵悠远的琴声,循声望去就见岸边邻水照影的垂柳上正有一人抱琴站在纤细摇晃的柳枝上。
同样一身白衣,宽大的衣袖被风扬起像是亮翅的白鹤。
大师兄这是还特意换了衣服吗?
连护腕都没带,看来确实心情不错。
琴声舒缓悠扬,随着清凉的晚风推开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让人觉得灵台清明、心旷神怡。
只不过,尚弦月心想,大师兄总是过于正经,以至于他明目张胆的装,也让人下意识合理化,觉得本该如此,没什么不对。
但是师兄你这样,真的很装了。
想是这样想,尚弦月单手掐诀,将灵力附着在温寒之上,纵身飞离剑身,在剑柄上一踢,剑化作一道亮光冲向湖面,抽刀断水,平静的水面被削下一片圆弧面的薄片,原本无形的水被剑身上的冰寒灵气冻结定型。
成了薄薄一片、几乎透明的一叶扁舟。
温寒回旋入鞘,尚弦月飘飘然落在水面的冰船上,与在枝头站着的霍景深遥遥相望,琴声戛然而止。
霍景深手腕一转,将琴收回介子之中,抬脚踏着飘落的柳叶,飞身落在尚弦月身后,等尚弦月转身,霍景深已经将蒲团、小桌、火炉茶具统统摆好,坐着煮茶了。
尚弦月绕过小桌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看着霍景深平时用来握剑的修长有力的手,在茶具和蒸腾的水汽之间从容优雅地穿梭,恍然间突然想到已经记不清上次这样围炉煮茶是什么年岁了。
好像已经很远很远了。
“师兄。”
“嗯。”
“师兄。”
“嗯。”
“师兄?”
重复三遍,只是叫他,也不说话,霍景深一边应着,一边将煮好的茶分进她的杯子里,终于抬眼看向她,一双沉静的眼静静看她半晌,垂眸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笑道:“阿月,唤我这许多次,也不说话,倒让我想起来你幼时一次醉酒之后的样子。”
“少见的调皮。”
也少见的乖巧。
不是在这些特殊的情景下,阿月从来不会对着他撒娇。
没错,这在霍景深看来,就是尚弦月在对他撒娇。
尚弦月自知酒量不好,不说一杯倒,她就是一滴也不能沾,沾酒就倒,且直接断片,在其他人的描述中,酒品应该也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