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潮水般涌过去握手,行政部的张姐笑着说"早就看出您有领导风范",上个月她还曾抱怨新经理"连打印机都不会用"。
林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流如蚁群般蠕动。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同期入职的小陈:"晚上去唱 K 吗?新经理请客。"
少年人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光,像极了刚入职的自己。他摇摇头,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矿泉水瓶,透明的液体在地毯上蜿蜒成河,如同他破碎的野心。
雨势愈发汹涌,他沿着熟悉的街道机械地走着,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角。路过便利店时,玻璃映出他狼狈的模样:领带歪成麻花,西装肩线塌软,活像个被生活揍趴的拳击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妈妈发来的微信:"深深,今天降温,记得穿外套。"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迟迟没有回复。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那年,他为了攒钱给妈妈买生日礼物,偷偷去工地搬砖,手掌磨出的血泡疼得整夜睡不着;二十三岁那年,他在考研教室晕倒,醒来时手里还攥着没背完的单词卡;三十岁那年,他终于攒够首付,却在签合同前得知房价暴涨一倍......原来这么多年,他不过是困在现实牢笼里的困兽,无论怎么挣扎,都触不到出口。
就在绝望将他彻底淹没时,一声悠长的汽笛刺破雨幕。林深猛地抬头,只见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幽蓝的光芒自天际倾泻而下。那光芒化作铁轨的形状,由远及近,宛如一条流淌的银河。
列车通体笼罩着柔和的光晕,车头的烟囱吐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凤凰的轮廓,车轮碾过之处,雨点悬停在空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这不可能......"林深喃喃自语,眼镜上的水珠滑进睫毛,模糊了视线。记忆中妈妈的声音与汽笛声重叠:"当你累了、倦了,列车自然会来接你。"
他想起上周整理旧物时,翻出的那张泛黄的童话书插图——原来书里的四次元列车,车头真的有枚六芒星徽章,车窗真的会流淌星光。
列车在他面前无声停下,雕花车门缓缓打开,暖黄色的光里浮动着焦糖与雪松的香气。恍惚间,他看见妈妈站在车厢台阶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笑着向他招手。林深踉跄着向前,皮鞋踩过悬停的雨珠,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如同童年时踩过妈妈洗衣盆里的肥皂泡。
车厢内的景象让他屏住呼吸:墙壁由整块的月光石砌成,流动的光斑像极了老家用的粗瓷碗上的冰裂纹;座椅是云朵纺成的织物,坐上去却有脚踏实地的温暖;车顶垂下无数水晶灯,每一颗都凝固着不同的星光,有的明亮如朝阳,有的温柔如暮色。
"欢迎回家,疲惫的旅人。"引导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妈妈泡的桂花茶般清甜。
林深这才注意到对面的座椅上,坐着一位身着旗袍的老妇人,她正对着窗外微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星河。"我是这趟列车的引导员,"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每颗疲惫的灵魂,都值得一次休憩。”
林深的喉咙突然哽住,那些被他埋在心底的委屈突然破土而出:"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却总是失败?"
引导员轻叹一声,车窗突然变成透明的荧幕,播放起他人生的片段:十二岁搬砖时滴落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二十三岁晕倒在教室,同学为他盖上的外套;三十岁买房失败那晚,便利店店员递来的热豆浆......
"你看,"引导员说,"努力从不是为了某个结果,而是让你成为更好的人。那些你以为的"徒劳",早已在你灵魂里种下了星星。”
林深迟疑着说出第一个愿望:"我想......去一个无拘无束的世界,和妈妈一起。"
光影流转间,车厢消失了,他置身于一片花海。不是记忆中妈妈工作的印刷厂,也不是老家破旧的院落,而是一片从未见过的仙境:粉色的樱花树沿着溪流生长,花瓣落在水面变成发光的锦鲤;紫色的薰衣草田里,悬浮着会唱歌的风铃草;更远处,金色的麦田与天空相接,风车转动时洒下细碎的光斑。
"深深?"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深转身,看见妈妈穿着蓝布衫,站在一棵巨大的苹果树下。她的头发乌黑如初,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手中捧着的,正是他十二岁那年送她的陶瓷发卡。
"妈......"林深的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妈妈笑着走近,身上带着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与记忆中那个总在凌晨四点起床的身影重叠。"傻孩子,哭什么呀,"
妈妈伸手替他擦泪,指尖却穿过了他的脸颊,"这是你心里的妈妈,真正的我啊......,妈妈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在这里你不用考虑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