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是个问题，这个屋里没有锅台。生产队里有大锅，是忙时吃大锅饭用的，平时不用。也有一个小锅，是打更的自己做饭用的，有时胡万义跟媳妇打起来了，也来这里跟打更的喝两盅。

建国就跟打更的一起对付，建国做饭。打更的还挺高兴，好不好吃在其次，自己也省了事儿了，况且打更的也是一个老光棍，做饭也是巨难吃，也就是凑合着弄熟了而已。

家里一颗米粒都不想给，建国自己装了小半袋的包面，三个碗，三双筷子，这就是建国，玉君分家之后的全部家当。

建国晚上躺在炕上跟玉君说：“没事，这才叫白手起家呢，过不了几年咱们啥都能有，都全乎的。”

玉君叹了口气，说：“嗯！”便不想再说，她怕一说话就哭出来。

要是家家都这样，那也就正常了，就怕有对比，大姐玉华那里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自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心真不甘啊，可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得了这病，能不能活着，能活多长时间都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活一天算一天吧，不敢往远处想了，想也没用。

建国知道玉君心里不好受，他只能不吱声了。

胡万义倒是热心肠，曾经跟小脚的娘吵吵过，也不怕再得罪，就跟建国说：“没米没面，上仓子里幺，没事，队里先借给你。”感动得建国想给他跪下。

这一年就这样过了，即使是盖房子也得是转年春天，国良来了一趟，一见二姐这日子过成这样，哭着就找棒子要拼命。

建国哪里能让，就说：“千错万错都是你二姐夫我的错，我肯定以后让你二姐过上好日子。”

“啥好日子，这都病成这样了，还给撵出来了，你们老高家是不是一群牲口？”

建国哑口无言，无法反驳，是自己对不起人家。

等消停下来，国良也说了自己的事，他在郞牡吐也住不下去了，爷死了，老王家那些人，就是王老八那些人，左右也看不上他们，就想着去三宝媳妇那里吧，那边也都答应了，等过了年就往过搬，那房子就空出来了，要不你搬到那儿去住吧，也躲开这儿，离远点儿。

说来也怪，要是建国搬走了，也算是一好百好。

可他的犟劲儿上来了，“不，我就在这儿住，我必须得过好，才说明我高建国是个人，不是牲口。”

国良看建国不搬，姐也听建国的，也没有办法，也是啊，姐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这病能不能好都不好说，要是自己有能力就把姐接走，可是自己的德性自己也知道。

“那我就把那房子卖了，肯定不卖给老王家的那些人，他们给的再多我也不卖，别人给得少我也卖给他。”

果然，王家大院转年就换了主人，换了姓，让国良想不到的是，老王家的人没一个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