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关家也刚生了个闺女，不过人家准备得好，东西超拥。两口子的人品也好，赶快给找了一块红布和几块尿戒子。

建国是能去谁家就去谁家。他想，这老高家是真不打算好了，你不怕丢人，我就让你把人丢遍全屯子。可这一圈下来也没借到多少，倒是浪费了半天的时间。

到哪家不得唠几句嗑，再找上一阵东西。等回到家时，玉君已经不哭了。

建国不知道，他出去的时候，小脚的娘到底是亲自下地削了玉君一嘴巴子，才算消停。

玉君想起来跟她支巴，桂兰在南炕叫道：“老嫂，你敢跟娘动手，我就削你。”

玉君没敢动，捎带她大着肚子，就是不大着肚子，她也打不过桂兰，桂兰跟建国差不多高，比自己要高半头。

忍着吧，就看什么时候能分家另住了。她就有这一个盼头，就算是桂兰出阁了、嫁人了，也好不哪去，那小脚的娘谁也挡不住。其实她给娘讲梦见奶奶的事也是想吓唬一下，或者能对自己好一点，没想到根本不管事，该欺负照旧。

建国拿回来一些东西，看着也不多。

玉君没有说挨打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建国，你去我姐那里去看看吧，让她给找点，要不够就在她们屯子里划拉点。”

建国看到了玉君一侧脸有些红，和另一面不一样，就问：“玉君，你脸咋的了？”

“没事儿，没咋的。”玉君不往南炕上看，也分明感觉到四只眼睛在恶毒地看着她。心想，先嚼咕嚼咕咽了吧，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这时桂兰又阴阳怪气地说话了：“老哥，你可别去了，去人家小土龙要东西，把人丢在小土龙去？”

“你有哇，你怕丢人呢？”

“那也不能去，有事自己想招儿。”

“桂兰，你闭上你这张臭嘴吧。钱你少借了呢？就你那心那么坏，以后你嫁人也嫁不到好人家。”

看建国真的生气，桂兰不吱声了。

娘一看老闺女吃亏了，马上发话了：“小建国，不准你去，不是彩礼钱给我二叔了吗？让这小养汉老婆去给要回来，要回来就买，要不回来就把孩子生炕上。”

“娘，你说这话也不怕别人听见，也不怕老天爷听见？这是当老人该说的？

我去小土龙了，别管我！管我，我跟玉君马上就搬出去，我连姓都改了，爱谁姓高谁姓高，我不姓了。”说完他又一摔门而去。

小土龙远，他把自行车从仓子里搬出来，又到队里打了点气儿，才骑上往小土龙去了。

大土龙离小土龙也就三里来地。

东北的冬天特点是站着没风，只要动起来就不知道风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刮得脸生疼，跟刀子拉似的。

东北的雪每年都不小，三天下一场小雪，五天下一场大雪。路上也没有什么道眼儿，就算有，也只是几道车辙。还没到送粪的时候，路上也没啥车，建国就能骑则骑，不能骑就推着走。

赵玉山家就在小土龙的前面，自己盖了三间土坯房。不算大，但也有自己的小天地，这一点让建国跟玉君很是羡慕。

赵玉山的爹，赵老倔在小土龙也是一根棍儿，可在玉华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几次交锋下来都是完败。

按说玉山结婚也没几年，按农村的老传统，也要跟老人住几年，可玉华就是硬生生地分了家，那能力，那魄力，谁不服？

人常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玉华和玉君就不一样，玉君软弱，玉华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