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银行嘛，是1908年由清政府批准成立的，总行在BJ。1919年一战结束后，交银上海分行就接管了位于上海公共租界外滩14号的德华银行。德华银行原先只有四层楼。 1928年，交通银行总行也迁到上海外滩14号。1948年交通银行总部重新翻建竣工后，大楼主体高六层，中间高八层。交通银行大楼是上海解放前外滩最后建成的一幢楼，所以，在那群万国建筑里，看起来比较新。”

“这么说，你爸爸工作过的交通银行，现在就在外滩那群万国建筑中？”

“不是，现在的外滩看不到交通银行的牌子了。1951年，SH市总工会迁进了交通银行的地盘。1958年，交通银行分别并入了当地的中国人民银行和中国人民建设银行，从那时起，全国各地自然就看不见交通银行的牌子了。”

“嘿，这个交通银行的历史，真不简单啊！”

“那当然！你知道这个迁到交银原先地盘上的SH市总工会，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震惊中外的大事吗？”她侧头望着他。

“不知道，每个省市工厂单位都有工会，SH市总工会能有啥大事？”他一脸不解。

“1925年的五卅运动、顾正红晓得哇？”

“哦，这个当然晓得，中学历史课本上就有！上海工人反抗日本资本家残酷压榨的大罢工，共产党员工人顾正红被杀害，后来罢工浪潮席卷全国。这么说来，五卅运动、顾正红，肯定是上海总工会领导的！”

“不笨嘛！”

“我现在终于相信，你爸爸是——很爱国了！养育了你这样女儿的父亲，不可能不很爱国！”

“那当然！我爸爸不但很爱国，还很爱党！”她自豪地。

“此话，怎讲？”

“我爸说，他以前经常受外国同事的欺负，干的活多，薪水却是最低一级。而且，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交行总行被迫迁往陪都重庆，我爸爸没办法，失业了！留在上海的银行也萎缩裁人，进不去。我爸又拉不开面子去拉黄包车，或者去街头当剃头匠，只好变卖我爷爷留下的一些金银家具、古董过活。一直到解放后，1951年交行总行迁回上海，我爸又被上海人民政府重新召回到交行。

虽然，那时候，我妈还是不上班，但我家那时候的生活，我们班的同学是很羡慕的。一直到1959年我爸在上班途中出车祸，不久去世后，我家的经济情况才一落千丈。后来，我妈进了里弄生产组，家里的生活才慢慢好些。

我爸爸在世时，常说一句话：共产党救了中国，共产党救了上海，共产党救了交行，更救了他！他还写过入党申请书呢！”

“唉，眉眉，我更觉得没见到爸爸一面，有多遗憾了！”

“你对爸爸最疼爱的女儿多爱点，就不遗憾了！”

“那还用说？眉眉，我怎么爱你都不够啊！”他说着，箍紧她，把湿热着火的嘴唇压上她柔嫩的唇。

探亲前，在连队小泥屋中的最后一夜，两口子兴奋、激动得几乎一夜睡不着。

喂饱、哄睡小英姿，听着白色塑料纸糊的窗外呼啸的寒风，夫妻俩又蜷缩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哎，眉眉，还有一个问题。上海这些租界，还有香港、澳门，以及德国租界的胶州湾、俄国租界的广州湾，为什么租期都是99年，而不是100年呢？或者，那些强盗为啥不干脆直接割让、占领，还羞羞答答扭扭捏捏地搞啥租界呢？”

“嗯，我也专门问过我爸爸这个问题。我爸说，人要脸树要皮，就像英国鬼子不就是因为清政府不让它往中国卖鸦片而打上门来么？日本鬼子当年不还要搞个南满铁路路轨事件嫁祸中国军队，为它侵略中国找借口吗？坏蛋就算干坏事，也要找借口！也许，有了借口，干起坏事来，就自欺欺人心安理得些，不用下地狱了吧？！再说，租借，比侵略、占领，至少名义上好听点！”

“嗯，有道理！”黑暗中，他点点头。

她长叹：“唉，其实，香港被英国殖民统治时间可不止99年！早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时，大清在1842年战败后，被迫签订了《南京条约》，不得不把当时的香港岛和鸭脷洲，也就是今天香港最大最核心的地盘，割让给了英国佬！

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大清再败给英法联军，被迫签下《北京条约》，把九龙半岛一带割让给英国。

1898年，英国又逼迫大清签订了《中英展拓香港界址专条》等一系列租借条约，也就是今天香港的新界，被租借给英国，租期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