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害怕罗璋,江梨衣努了努嘴,听话地回了屋子。
江婆揉着自己的眉眼,老人垂下头来,语气低沉着,缓缓说道:
“老婆子我啊,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晓得人活在这个世上总归是要做些什么事情的。要是整日里闲着,用不了多久,人就垮掉啦。”
罗璋静静听着。
他觉得江婆的意思大概就是人活在世界上需要一个目标吧。
自重生后,他的确没有任何目标。
自由、放松填满了他的心绪。
倒不是说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他现在好似陷入了一种回光返照的可怕状态中。
明明肉体充满了活力,灵魂却无比疲惫。
才起床几个小时,他就已经感到了精神上的困倦。
面对着二十几年前的世界,他实在有些茫然无措。
怀念吗?
真不好说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上辈子他就好似人间的过客,一眨眼功夫就出了社会。
遗憾吗?
真要说有什么难以弥补的遗憾,母亲的肝癌算是一个牵挂的,再说别的,恐怕是没有了。
他并没有什么好渴求的,对金钱没有贪念,对权力没有觊觎,对美色没有留恋。
一个毫无欲望的人注定是无趣的。
怎么这样的人就重生了呢?
此时此刻,犹如死去的孤魂,徘徊在世间的罗璋真的配得上重生吗?
“所以,江婆您是为了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才一直坚持洗衣服的差事?”
他盯着这位老妇人,急切想要听到对方的答案。
“我哪有那么高尚?虽然也算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但是终究是为了养家糊口罢了。”
江婆的回答出乎罗璋的预料。
她的语气越发低沉,她干枯的双手盖在苍老的脸上,叫罗璋看不清她的表情。
恍惚了一阵,罗璋好似幻听般,又听见她说:
“梨衣那丫头是个苦命的……”
“苦命?”
他突然问了一嘴,江婆却没有继续聊的打算了。
她起了身,回了屋子,没等罗璋走进来,便和孙女说了几句话,接着他就看到江梨衣缓缓从屋子里走出来。
这是要做什么?
江梨衣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有些忧惧。
罗璋挑了挑眉,还没开口,就听到她说:
“奶奶要我帮你去找公交车,我现在带你去。”
虽然是中性的声音,但是落在耳朵里却格外悦耳。
“嗯。”
罗璋答应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泥泞小路上。
明明没有下雨,这路却难走的要死。
罗璋垂着头,担心吓到江梨衣这丫头,没有出声,百无聊赖地四处望着,眼角的余光却是瞥见她穿着一双破烂的凉鞋。
这鞋子简直就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鞋带子上满是伤痕,艰难挂着不至于断裂,雾蒙蒙的颜色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尺码甚至还略小一些,江梨衣光洁的小脚丫踩出一部分来,沾染上黄泥。
她本人看上去倒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是因为习惯了吗?”
罗璋自言自语地说着。
心神紧绷的江梨衣猛然回过头来,小声问道:
“怎么了?”
“你的鞋看上去不是很合适,穿着舒服吗?”
罗璋指了指她的脚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