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也冷静了些许,点头附和:“文远说得对,咱们不能冲动。只是这口气,实在难咽!”
董白内心纠结万分,她何尝不知众人所言皆在理,李儒的分析更是鞭辟入里,可一想到丈夫,满心的理智便被汹涌的悲愤与思念冲垮。她眼眶泛红,泪水在打转,声音发颤,几近哽咽:“我知道你们说的都对,可我怎能等啊!我夫君尸骨至今不知在何处,他年纪轻轻,我们还未成婚,没有子嗣,如今却孤独一人,魂魄漂泊在外,无人收敛,无人祭拜。”
她紧攥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情绪激动,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每多等一刻,我都觉得他在受苦,在向我呼救。我怎能安坐于此,按兵不动!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是龙潭虎穴,我也要现在就去,把他接回来,让那些害他的人付出代价!”说罢,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
此时,甘宁突然抬起头,急切说道:“哎呀,主母!主公在扬州征战的时候,与山越首领沙摩柯的妹妹成了亲,还生下一个儿子。”
这话瞬间打破了帐内的沉闷,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聚焦在甘宁身上,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片刻。陇西将士们原本还沉浸在复仇的情绪里,此刻听到这意外消息,先是一脸茫然,似乎没反应过来,紧接着错愕之色迅速爬上脸庞,彼此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董白闻言,原本悲戚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欣喜。这几日,她满心被马超惨死的悲痛占据,觉得世间一切都没了意义。可此刻,得知马超留有后人,宛如绝境中照进一束光。她心想,马超虽死,却血脉有继,自己也有了新的寄托。
“甘将军,你……你这话可当真?”董白声音微微发颤,眼里的泪花还未消散,却已被一抹亮色取代,那是重燃的希望。
甘宁神色诚恳,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主母,千真万确。当时扬州局势艰难,沙摩柯率山越部赶来相助,与主公结为盟友,后来主公便与沙摩柯之妹成了亲,婚后没多久,孩子就出生了。”
董白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声音坚定起来:“太好了,一定要找到这孩子。他是夫君的骨血,是我们的希望。至于那些害他父亲的人,一个都别想逃,这仇,我们必定要报!”
李儒听闻马超有后,整个人瞬间精神抖擞,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快步走到董白面前,神色凝重,拱手说道:“白儿,既然咱们已知马超将军留有血脉,往后行事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毫无顾忌了。”
他微微顿了顿,观察着董白的反应,见她认真倾听,便接着说:“之前,咱们一心想着为将军报仇,哪怕是拼得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可如今不一样了。小公子是将军唯一的骨血,是咱们西凉军的希望所在。若是还像之前那样不顾一切地进攻长安。”
董白一脸不解,秀眉紧蹙,问道:“夫君有后,又跟我们报仇有什么关系?”
李儒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抬起头,目光阴鸷地环视堂上众人。那眼神犹如腊月寒霜,所到之处,陇西之将个个噤若寒蝉,就连马超那些身经百战的旧部,也不禁心底发怵,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
沉默片刻,李儒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皆是孟起旧部,有些话,我便直言不讳了。昔日孟起骤然身死,如今我等同仇敌忾,一心为他报仇,这份情义,天地可鉴。但诸位可曾想过日后之事?”
董白秀眉一蹙,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与不耐:“李儒先生,怎么又将这话旧事重提?”
李儒并未理会董白的质疑,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马超的旧部。众人皆沉默不语,帐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李儒见状,接着说道:“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诸位追随孟起,皆因他是明主,可如今孟起已逝,未来该何去何从?西凉少主骤然离世,若孟起无后,西凉的未来便如迷雾笼罩,失去了希望。那时,便只能从孟起的兄弟之中挑选一人,来承担西凉大业。”
说到此处,李儒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如今情形不同了,孟起留有血脉,这是上天眷顾我西凉。我陇西一脉,必定要全力支持孟起之子,承继西凉大业。此子既是孟起骨血,便名正言顺,能凝聚我西凉上下人心,让西凉重回正轨,再图大业。”
董白听后,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牛辅在一旁也连连称是,神色间满是赞同。马超的旧部们彼此对视,眼中虽还有疑虑,但也逐渐浮现出一丝希望之光,仿佛在这混沌的局势中,终于寻得了一丝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