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所有工人做完工作,聂钊都亲手试过,觉得没有问题后,明叔还要反复检查才肯松口,但就这,他还一路抬头看着,直到棺木被吊上船去。
梁利生又被紧急送医院了,但明叔又利索又精神,让聂家的保镖们都有点怀疑,他平常在家里时,动不动失眠啦,牙疼啦,腰疼腿疼都是装出来的。
这几天中,他比个小伙子还要活跃,跑得快。
棺木要登船,殡殡队伍也得全体上船,驶到对岸之后,还得继续坐车。
这回因为是卸了顶舱,棺木露天盛放,所有聂家人也全围在周围,船缓慢航行,大家也三三两两凑到一起闲聊,亦或者像聂嘉峻,都快困死了,抽困打个瞌睡。
只有聂钊还有兴致,凑到妻子身边,要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猛猛的,直截了当的问也不太不好问。
而且聂钊对于婚姻里的隐私空间还是看的蛮重要的,并不想主动问什么。
他就只望着对岸停放的车辆,还有码头上正在做法事迎接的尼姑师太们,只拍着船舷,轻声说:“我以为那位赵越赵sir拥有强大的内核,他的人生中应该没有恐惧和害怕,也没有难题,我觉得他,心智应该非常强大。”
距离对岸并不远,尤其是这种大船,其实也只起到一个转接的作用。
再就是,特地要乘船,寓意着直达彼岸,就算是手动把聂荣给超度成功了。
风平浪静船又慢,也就只有马达排水的轰鸣声。
陈柔本来望着对岸的,但突然回眸一笑,说:“如果我们走上街头,随便问哪个人,问他有没有自信,他经商的能力比你更强,你觉得会有点头承认吗?”
聂钊愣了一下,再想了想,摇头说:“应该不会。”
怕她带不好,这会儿阿远跟奶妈在一起,是在下面船舱里的,就他俩在单独聊天。
陈柔再一笑,说:“这就对啦,在你眼里,赵越赵营长是个战场上的强者,他坚不可摧,无可战胜,可是在他,以及好多人的眼中,你也是强者,无人能及。”
聂钊可算明白太太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跟他讲赵营长的事情了。
他以为赵营长无坚不摧,可其实肩负着那么重要的任务,领导时不时还要下新任务,每一桩任务都力达千钧,每一件事情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否则的话,聂钊出事,也不过贻笑港岛,赵营长失手,就是历史的罪人。
不过关于赵营长,聂钊有话要说,而且必须跟太太挑明了说。
他望着愈来愈近的对岸,淡淡说:“赵sir没必要想太多,徒然的给自己压力,因为在香江不止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人都在自发伸以援手,来帮助他们。”
又说:“这段时间,因为知道他们要运送物资,0点时,大把市民有默契,宁可坐船,也不开车堵红磡隧道了呢,得道者多助,只是无声罢了。”
陈柔知道的,有人给赵营长他们穿小鞋,但也有更多的人在默默帮助他们。
她要讲的也不是这个,她说:“同样啊,也有大把人一直在默默的帮助你啊。”
聂钊怔住了,侧首望着妻子,似乎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陈柔于是又说:“你总爱钻牛尖角,总爱寻找自己的失误,爱想一旦失误,将会造成的后果,可是你忽略了一点,梁叔裹着纱布,咬着牙都在帮你,明叔已经三天没睡觉了,也在帮你,做事就不可避免的会有意外发生,可是陈恪和岳中麒从昨天一早过来,一直默默的盯着,看着,在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意外中,帮你啊。”
聂钊默了许久才说:“但他们来,是因为你。”
陈柔笑看丈夫,说:“但之所以我站在这儿,是因为你,因为你,得道多助。”
就像梁利生的意外,以及,直播现场差点发生的意外,它们都只是看似偶然,但其实是早就注定的,是必然会发生的。
可赵越会在关键时刻抓住瓦利上校的手,岳中麒打着来挨揍的名义到现场,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就是在盯有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一切看似偶然的,都是必然要发生的,一切危机也都会化解。
正好这时船停,本来在四周的法师们集体出动,嘴里念念有词,而聂钊从他们冗长的咒语中听到八个字: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那是普世间,所有人的美好愿景。
而此刻被吊起来的,差点砸死聂钊的棺材,刚刚也才上演过一场逢凶化吉。
聂钊也终于被妻子带着,从另一个角度解构了整件事,并且,焦虑也荡然无存。
是的,总会有危机发生,可就好比他在背后默默帮助赵营长,也有好多人在背后默默的帮助他,那么危机,也就必定能逢凶化吉。
该下船了,但聂钊迟迟不动,只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妻子,看她搀扶起聂涵,一起下了台阶,看到半死不活的聂耀,打着哈欠又被明叔拽着的聂嘉峻,还看到聂嘉峪低声的哼着歌儿从他身旁经过,他依然看着太太下楼,消失的方向。
聂钊心中并没有哀伤,反而,有种他第一次体验的喜悦之心。
天是蓝的,海是绿的,风是温柔的,但它们加在一起,也不及刚才他太太一番话语带给聂钊的舒适与喜悦,还有轻松,舒适。
聂荣能不能被大和尚,大道士和明叔,大家一起手动超渡到彼岸,聂钊并不确定。
但能确定的是,陈柔小姐一个人,就可以解脱他心头一切的魔障。
她站在这儿,是因为他,那是聂钊有生以来听过最美妙,最动听的情话。
此刻的他,飘飘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