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秘书是真头痛啊,掏手机:“我先问交警,哪条路不堵吧。”
晚高峰还没有结束。
刚才陈柔前往机场,他们开车就往会展中心来了,选的还是最不堵的一条路,结果等陈柔的直升机从机场回来时,他们也才险险赶到。
路太堵,安秘书得先问交警,规划一条不堵的路出来。
但陈柔却说:“骑机车吧,开车太堵。”
又拍拍儿子的小屁屁,说:“宋仔,阿远我就交给你了。”
现场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阿远也没有,就被妈妈丢给他干爹了。
陈柔从赵越手中抢过机车钥匙,一个助跑加跳跃,直接跳过喷泉,朝着不远处泊着的,她的机车而去,但聂钊跳不了,所以他又折回来,找路绕了出去。
那辆大川崎是陈柔的,她骑它才最顺手。
而赵越手里的头盔也不是陈柔的,而是客用的。
她自己的车厢里,翻出来戴上,骑着机车,她已经过来接聂钊了。
赵越想起什么来,跃过喷泉,把头盔交给了聂老板。
他说了声谢谢,而他在接头盔的时候,赵越发现他的手在轻微颤抖。
赵越猜应该是出事了,但能让首富都急的手发抖,会是什么事?
但其实聂钊手发抖,是因为他太太骑机车实在太快,而他最怕的就是机车快。
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他爹好像真的不行了,等赵越折回来,正好赶上安秘书在给明叔打电话:“明叔,老爷应该是到时间了,您准备一下,赴医院吧。”
赵越明白了,聂老板是个大孝子,之所以手抖,是因为他爹要仙游了。
这么一想,他就又不免可惜,这还有一个月就要回归了,聂老先生却要仙游了?
阿远还小,不知道他家发生了大事,还在大声说:“妈妈iiu啦。”
再看宋援朝:“宝宝也有头盔,就在家里。”
他不知道爸爸妈妈是有急事才要骑机车,但他知道,坐机车需要戴头盔,而他有头盔的,只是放在家里忘了拿,可是,妈妈竟然丢下他,就走啦?
孩子都难过了,声音小小的:“宝宝也要嘛,要骑机车。”
得,反正路上堵车,安秘书把小主人哄过来,就得解释,为什么他妈要提前走。
还有,如果真像老板说的,老爷子仙游了,阿远也有许多要做的呢。
他得要披麻袋孝接待宾客吧,而他爸他妈都比较忙,那他就不能乱跑,口罩需要一直戴好,如果看到有人冲着他拍照片,还要提醒奶妈和身边人注意。
安秘书的经验,不管是谁的葬礼都会比较乱,人们也会比较忙。
而很多有钱老板再怎么把孩子保护得好,到了葬礼上,就必定会曝光。
千亿小宝贝呢,这一看聂家要举行公开葬礼,从现在开始,所有狗仔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拍到阿远的清晰大头照,届时聂氏想要压,就得花一笔钱。
要聂氏不压,登上报纸,那报纸就要卖脱销了。
这一路堵着车,走走停停,宋援朝都不禁要给安秘书竖大拇指。
能被老板重用是有原因的,安秘书的心细,无人能及。
骑着机车,当然就快,所以等聂钊夫妻到的时候,带血床单也才刚刚撤出去。
但地上溅满了血迹,几个护工还跪在地上擦拭着,聂荣的嘴角还在溢血。
聂钊先看比他早到一步的吴院长:“通知别人了吗?”
吴院长说:“已经都通知过了。”
又摇头:“主要是老爷子不配合,否则的话,还是可以找到出血点的。”
不过负责医疗的刘主任却坦言:“但只有10%的可能下手术台。”
不知道哪里出了血就开腔,大概率是要死在手术台上的。
而聂荣脑子很好使的,他估量过,觉得开刀后活的机率微乎其微。
而且在看到自己吐出那么一大口鲜血时,就仿佛当头棒喝,他就豁然开朗了。
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吧,他一生敢想敢干,但也总被金钱和利益驱使着,除了被儿子强行关在山庄里的那些日子,他其实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秒。
哪怕被关着时,心也总是想东想西,静不下来,总还贪恋,什么都想要。
但就在刚才,他看到自己的一生晃眼而过,他突然意识到,这一个多月依然是绮梦,勾着他,要叫他重新焕发野心的绮梦,可事实却是他该走了。
命中注定他会在满心希望时遭受更大的打击,并死在追逐欲望而不得的遗憾中。
这大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捉弄,身不由己吧。
但还好,他在最后一刻看清了自己的欲望,悬崖勒马,就好像他在聂钊被绑架时,总还能与最后一刻看清事情的真相,并助儿子从死亡线上爬回来。
否则的话,他大概就是临终之前挨一刀,闭不了眼的,死在手术台上了。
他张嘴就要吐血,就仿佛他身体里有吐不完的血。
他的听觉变的格外敏锐,他甚至能听到护工们抹布擦过地板的声音。
他还听到儿子对儿媳妇说:“再麻烦你,去把聂耀带回来。”
聂耀在大陆,就现在的时间点来说,最快的,就是拜托公安送他。
然后陈柔开上游艇接他,并且在就近的码头泊停,然后骑机车来医院。
用不了多久,最多两个小时,聂耀也就到了。
这回聂荣是真的要嗝了,他的体温在持续下降,呼的多吸的少,已经在咽气了。
聂钊跟老爹对抗了一辈子,反击的够多,回击的更多,而且最后赢了。
都到这会儿了,他当然不会再在任何事情上跟老爷子唱反调。
他最爱聂耀了,也最放不下聂耀,那就把聂耀给他逮回来。
让他看上一眼,然后安心离世。
不过这只是聂钊的想法,不是聂荣的,他伸着手,也只够聂钊。
陈柔得先给岳中麒打电话,让他把聂耀送上船,所以她出门,打电话去了。
院长看差不多,就把护工们全部都清理出去了。
医院嘛,迎来送往,迎生送死的地方,他们有的是经验。
所以吴院长示意聂钊不要再做别的任何事,拉过凳子,让他坐到了病床边。
而聂荣张嘴许久,终于说:“阿钊,阿爸我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妈咪!”
聂钊不想听这种话,他也不需要聂荣的忏悔和道歉。
他说:“您撑着点,聂耀马上回来。”
聂荣摇头:“我错了,我也以为,我还有时间补偿你的……对不起,阿爸没有爱过你。”
聂钊别眼,恨不能起身就走,远远的离开这儿。
一生都在自欺欺人的聂荣终于愿意承认了,承认他从来没有爱过小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