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三十二分……不到一刻钟。”

“分驻所几点来的人？”

“哟，我刚上班就接着信儿了，早晨八点钟，到这儿最多七八分钟。您也知道，设立执勤警亭以后，晚上分驻所就不留人了，着急的事儿都是警亭处理，白天再交接。”

“嗯……门口和院子都没发现血迹，炕上也没有，受了那么重的伤，从后窗跳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那……埋尸人是从哪儿出去的呢？”夏风朗站在东屋的土炕边自言自语着。

“长官，我也跟现场屋里屋外前后左右转了一大圈儿，确实没发现血迹，按那俩孩子说的，后脑海挨了那么重的一下，血出得少不了，伤的轻重不说，要是逃走，沿途不留下血迹可不容易。”穆祥也皱着眉头说。

夏风朗点点头又问：“那俩孩子跟这儿住多少日子了？左右街坊一点儿没察觉吗？”

“据他们俩说，是去年刚入冬那会儿，到现在快十个月了。这边住的都是小门小户，各过各的日子，俩孩子还特有心眼儿，也留着意呐，根本不起火做饭，出来进去加着一万个小心，还真没人发现空房里住着人。”

夏风朗没搭茬儿，直接上炕蹲在麻包旁边，接过吴清闲递过来的手套，把边沿小心卷起来，尸体的脸露出来了。根据外貌判断，麻包里这位最多四十岁的模样儿，胡子拉碴的，目测头部没有伤痕。他没往下细看，下了炕又问穆祥：“这儿原来的房主是干嘛的？搬哪儿去了？”

“房主叫薛茂春，开饭馆儿的，现在跟帽儿胡同一四合院儿里住着，这边一直想出手卖了，可没人搭茬儿，就一直闲置着。我跟老薛还算熟悉，人不错，见人不笑不说话，生意做得也红火。那俩孩子说，埋尸人长得人高马大，一只手就把那个年龄大的给拎起来了。薛茂春可不成，又矮又胖，从外貌上说就不是他。”

“要是薛茂春埋尸，一准儿不会往自己家炕里填补，这可是一大雷，树林子有的是，往哪儿埋不成。”任千里说。

“你们看啊，这活儿干了一大半儿，炕拆了麻包也放里边了，连泥都和好了，就差砌砖。还有这几件家伙，都是扒炕用的，看架势人家可不是胡拆，都是按着条理来的。”夏风朗拿起一块儿青砖在手里掂着继续说：“现在的土炕跟从前不一样，民国初建时就改了。如今炕的四角都有烟道，烟是从东西山墙顺着烟筒往外排，烟顺火旺还不倒烟，冬天时候犇儿热乎。可是这种炕不简单，外行人不灵，照样子垒起来都不成，不是烧不热就是倒烟。真正会干这活儿的都是燕北卢龙人，所以这种炕也叫‘卢龙炕’。老任，呆会儿你跟吴清闲照着这个特点先试着查一番儿，人高马大的卢龙人，后脑带伤，住的地儿离这儿一准儿远不了，方圆一里地之内。先去分驻所找户籍，细查。”

“得嘞，这边儿完活儿我就走着……”

话音儿刚落下，外边就传来脚步声，吴清闲探头朝外瞧瞧，跟夏风朗说：“头儿，法医过来了。”

“成，二小姐把尸体带回去确定死亡原因，你们哥俩儿开车出去查访，我跟穆祥兄弟散散步，奔分驻所见见那俩孩子……”

“好嘞，长官，那咱们就走着……您一提那俩孩子我就牙疼，一大清早儿跟分驻所就嚷嚷饿，我给俩人买了十个大肉包子，您猜怎么着，没够，闹了个半饱儿！后来我又打发人买了十个，全给招呼啦！这不俩饿嗝嘛您说！”

夏风朗笑笑，说晌午咱还是肉包子，我请……

“得嘞，离分驻所不远就有，栾记包子，我跟那儿犇儿熟，老吃去，您也尝尝早前跟宫里出来的御用面点师傅的手艺。”穆祥乐颠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