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朗带着任千里和吴清闲在后坑胡同口儿刚一下车,就看见分驻所警员穆祥满头大汗跟老阳儿底下等着,热得那叫一痛快。加上满身让蚊子叮出来的大包,得不停地挠,一停手马上就钻心地痒。
“哎呦喂,各位长官,您老几位要是再不过来,我就张罗着吃仁丹了,要不就这大热的天儿,铁人都能给晒化喽!”俩眼睛熬得通红的穆祥边扇着大檐帽边说。
“要说你也是倒霉催的,多走几步就有树荫凉,跟这儿较什么劲?晒出油来回家就着葱花儿炝锅儿用?”吴清闲早前跟穆祥是一个分驻所的,都是老熟人,说话自然也是不分你我。
“嘿……我这不是想着跟胡同口儿守着把握嘛!您现在开着屁股冒烟的高级货,一脚油门就出去八丈远。我跟树荫凉底下倒是舒服,一眼照顾不到,好……您再开热河去。”穆祥引着仨人往里走,还没忘了逗贫。
“你们俩呀,跟蛐蛐儿似的,见面就掐……对了,头儿,这位是德胜门分驻所的穆祥,您甭瞧他年轻,跟您有同一个喜好,对西洋侦探学有点儿研究,可就是不走字儿,一直跟分驻所里窝着。”任千里拍拍穆祥的肩膀,跟夏风朗介绍着。
“嚯,是吗?那咱们得空可得好好聊聊。”夏风朗笑笑说。
“哟,那感情好,可得好好跟您学学。我这就是半瓶子醋,看点子闲书……”
“都看过什么书?”夏风朗问。
“嗨,就是那些个《侦探学概要》《指印辨识》什么的,最近看《聂卡脱探案》和《侦探世界》呐,甭琢磨,铁打的闲书,找一乐的事儿。”
“聂卡脱?没听说有个姓聂的侦探啊?”吴清闲在一边问。
“要不是跟外边,我真想给你一正一反俩大嘴巴。美利坚那边有一种书,卖的齁儿便宜,他们叫‘廉价杂志’。聂卡脱是那种杂志里一连续故事里的侦探角色,他内些探案故事早在宣统皇上那会儿就翻译到咱们这边了。《侦探世界》你们应该没看过,上海那边有一世界书局,是他们印发的,半个月一本,还不错。”夏风朗笑着跟吴清闲说。
四个人聊着聊着就到了一处小院儿门口,抬眼看看,墙头儿和房顶杂草长得老高,木门上的裂缝都能塞进手指头去,站门口就觉着没一点儿人气儿,一准儿是荒了好长时间了。
“你们过来以后又了解到什么啦?”夏风朗走进院里,问走在前头带路的穆祥。
“没什么大进展,现场都固定好了,大门锁没动,人是翻墙进来的,墙头儿攀爬痕迹明显。屋门铜锁是硬撬开的,麻包里的尸体是男性,身份还不明确,咱们分驻所走片儿的警员都辨认过了,没人认识,估摸着不是本辖区的。那俩孩子是后半夜三点多钟跑到警亭报的案,别的都没问题,有一点跟他们说的不符合。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埋尸人被年纪小的给了一枣木棍子,打得不轻,据他们说是离蹬腿儿不远了。可警亭执勤的弟兄到了以后,只发现西屋地面上有一滩血,没见着人,估计是俩孩子跑出去以后醒了,见事情不好,挠丫子了。”
“具体是凌晨三点多少报的案?”夏风朗先进到西屋里头,果然地面上有一大滩血迹,已经干涸发黑了。
“嗯……三点二十分……”穆祥看看记录本说。
“警员赶到这儿的时间呢?”夏风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