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并非没有尝试过，因为这样的童年是非常孤独的，这意味着你被天然排除在圈子之外，没有了圈子，就只能学会独处。某种意义上也并非一件坏事，能够独处，现在已经成为了现代人在钢筋水泥铸成的森林成长的必经之路。

他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使徒建立自己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因为他虽然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但是对喜欢这些东西的姑娘们却有着浓厚的兴趣。然而这些努力最终都白费了，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正视自己内心的真正需求。

然后，他发现，这个娱乐至上的世界产生了大量的冗余信息，所有如浪潮般涌现的却又转瞬即逝的新世相，所有无聊的综艺信息，对他而言全部都是噪音。

这个清醒的认知也带来了严重的后果，他本能地拒绝噪音，因此他很难交到朋友，因为他失去与同龄人交往的共同话题。

他放弃了这些共同话题，转而去寻找那些真正能让自己开心起来的东西。那些简单的，能够让自己找到归属感，引起自己长久兴趣的东西，是否真正存在在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上。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了大概五年的时间。

随着年岁的增长，容貌也开始蜕变，他由一个普通的小个子少年，成长为拥有俊美侧颜，修长手指，精致锁骨的“小鲜肉”，即便他依然那么沉默寡言，他身边的女生却渐渐多了起来，奇怪的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对这些小仙女的兴趣也几近于无。越是这样，他对这个世界就越失望。

“这个世界被改造成了易于理解的，容易使用的，人们日常生活中可能会遇到的难题，都被几个世纪的高速发展解决了。人类现在稀缺的是问题，人类需要难以解决的问题，所以我们应该感谢能源危机、全球变暖、艾博拉病毒、艾滋病、H1N1这些难以攻克的难题，像这样的难题不多了，正是这些难题让人类更有凝聚力。”

15岁那年，他在海边百无聊赖地眺望，冥灵在旁边散步，手中还拿着一包棉花糖。

冥灵身上还穿着去抗议全球变暖的T恤，她当时像一个被洗脑的斗士，逢人便说这些她认为无比正确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在拯救这个即将腐朽的世界。

顾海辰笑了，现在的孩子对于各种纪录片中的观点的记忆很深刻，然而他们未必知道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在讨论问题的时候，他们往往能够一字不差的复制他人的观点，这些没有经过自己的思考。他们的年龄也限制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并没有去在意这个孩子。

顾海辰从沙滩上站起来，然后抢走了冥灵手里的棉花糖。

他只是想让这个满口大道理的小姑娘真正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残忍。

冥灵笑了，这个笑容一点没有一点天真的味道。不像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脸上应有的笑容。冥灵给他递了一块小石子。石子上有一个神奇的印记。

然后这个小女孩从他眼前消失了。他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找到自己的快乐机制的，就是这种超自然的匪夷所思的东西，支撑着他在这个绝望的世界生活下去的。

两年之后，这里突然流行起一款爆红的游戏，他拿出了那块石子，赫然发现上面的印记就是这个游戏的标志。他可以肯定，这款游戏不是冥灵设计的。

她明显不具备这个能力。这款游戏没有一个管线完备，技术纯熟的工作室，怎么可能制作出来？

他一直在追踪她，直到两年后发现她出现在一座海滨城市大学的招生录取界面上，像这样专业的学校都会把学生的照片放在网上，他凭借自己的印象绘制出冥灵的容貌，然后自己编写的人脸识别算法，在网上搜索到她，随后的转学一气呵成，骗她入会也顺理成章。

和他料想的一致，冥灵似乎完全不记得海边的那件事，那段记忆仿佛从她脑海中抹去了一般。她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甚至还有些废柴的女大学生。没错，就是那个游戏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那一类。

但是他冥冥中觉得，只要跟着这个女生，就会发生不一样的事情，没准儿可以窥见这个世界的真相，或者最起码可以引起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兴趣。

他终于如愿以偿，某天，他从王者大陆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成为了李白，一阵欣喜过后，他突然回想起这段往事来。

时间，有时候像一条首尾相接的河。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