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中年人的反应够快的话,他说不定会阻止爱芙尔,因为只要这张牌不翻开,这场赌局也就不算结束,他仍然有着打退堂鼓的机会,债务照常偿还总好过两倍偿还——可在中年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爱芙尔就已经毫不犹豫地将牌堆上最上面的那张牌掀开了,并将其掷向了桌面。
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中年人一直在暴跳的心脏仿佛停止了一样,他觉得有一柄重锤暴击了他的心脏。可当他定下神来看却发现那张六十四分之一的“刺客”正平摊在桌面上。
中年人哑声失色。
“这......是奇迹吗?”中年人不自觉站了起来,双手呈颤抖状握了起来,那是属于他的胜利,无论这张牌是谁来抽,结果都是一样的。
薇妮卡凝视着桌面沉默了一会,过了一会才叹出一口气。
“谁知道呢,也许她真的有神眷顾也说不定。”
薇妮卡耸了耸被斑马袜包裹住的小腿,目光却并不在中年人身上,而是与爱芙尔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对视,如同女孩之间特有的挑衅。或许只有她才知道,爱芙尔是一个赌运非常好的家伙,可以说是有皇运的加持,总之,如果薇妮卡要经营一家赌场的话,那么她立下的第一条规矩肯定是禁止爱芙尔入内。
她又淡淡地补充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这样就行了吗?”
在中年人看来,薇妮卡应该会为他开出一些凭据来免除他的债务,而不是这样三言两语打发他走。
“本来我是已经做好了你输的准备,甚至好心地为你找了一份薪资不菲的工作,可没想到幸运女神最终站在了你那边,搞得我准备的计划都要泡汤了。”
宛如贵妇人抱怨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一样,薇妮卡在嘴角微微勾勒出不满的弧度,可这番话在中年人听来却像是有一条蛇在他脊背上游过,使得他的整张脸扭曲了片刻,恐惧地吐出几个字:“什么......工作......?”
这个国家有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事,而它们往往都与异端宗教和黑巫术这些诡异禁忌的东西有关,纽伦霍特每年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许多人,据说他们全都是因为被怀疑与黑巫术结社勾结而被送上了秘密设置的审判庭,等待他们的最终命运既不是火刑架也不是黑牢,而是活体实验室,作为小白鼠活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即使能够免于活体实验的命运,他们也会被送往某个矿坑充当苦力,终日与疾病和死亡相伴。
中年人越想越觉得心中发怵,抬头抹汗的时候刚好发现薇妮卡正摆着一副满意的笑脸看着他:“看你的样子你大概也知道了,那就赶快走吧......不然的话,公主殿下可不会太高兴喽。”
薇妮卡微微侧过头,带着讽意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前。
本来应该是客人的爱芙尔却坐在了主人的办公桌前,她低着头,不声不响地摆弄着桌上的手工艺品,熹微的阳光在书桌前的地毯上划出了一道分界线,使整个书房看上去明暗分明。。
“你还不打算走吗?”
恶狠狠的声音从爱芙尔的口中发出,她头也不抬地说。
犹如被一桶冷水浇醒,中年人立刻反应了过来:“非常抱歉!我不该问那么多,我这就告辞!”
门扉被有礼貌地从外侧合上,在中年人离开了之后,书房就只剩下了两位女孩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薇妮卡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整个身躯像猫一样在沙发上尽情地舒展:“嗯......唔......,怎么办,总觉得好困啊。”
中年人当然不会想到在自己离开后,那个端庄典雅的女孩立刻就卸下了自己的矜持。作为一个有修养的贵族千金,薇妮卡在外人面前自然是保持着高压的姿态,就算是一个人的时候,她想放松也不过是拍拍自己肩膀,可是如果只有爱芙尔一个人的话,她则会表现得很随意。
“话说真是好久不见呢......虽然想这么说,可是仔细一想,我上次见到你也不过是在两个星期以前,也不算太久。”
薇妮卡趴在沙发上,拖着下巴。她本身就是一个看上去很不精神的女孩,总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可她会通过一些小动作来冲淡自己的这种感觉,呈现出一种微微的病态美——尽管这也改变不了她真的很困的事实。
薇妮卡·特劳伦斯,特劳伦斯大公的独生女,也只有这样的身份才有机会成为爱芙尔为数不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