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思左右为难之时,大厅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慌乱,下一瞬人群便是一片嘈杂的声音,“护驾”之类的声音一声叠一声地响起,又被淹没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今夜下元节夜色并不明亮,月光被厚重的乌云挡得严严实实,尤其是在山间的雾气遮住了人的视线,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路途,然而对于莫折言来说,这些东西都仿佛并不存在似的。
他如同一只夜色中的大鸟,在山林间一起一落,身形极为利落漂亮,连一丝声音都没有,眨眼便到了避云寺的院子里。
避云寺里香客不多,平日也没有留宿之人,守夜的和尚自然是能懒就懒,早就不见了人影,疯和尚我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自然,即便是有人在这里也是发觉不了莫折言的。
莫折言落在院子里,一步一步地朝双手托腮坐在台阶上的疯和尚走过去,夜风将他黑色的衣摆吹得飘动起来,年轻的脸上冷漠而木然。
或许是生性冷淡的原因,莫折言并不爱说话,即便是面对这个算得上是故人的人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傅弦歌托他来看看,他便来了,就是这么简单。
以莫折言的功夫,走到近前来别人都发现不了也是正常,只是疯和尚好巧不巧偏在此时抬起了头,在看见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就像是个天真的孩子。
“阿言。”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莫折言的眼中有些异样,只是对于他来说这种表情实在是太过细微,因此丝毫察觉不了,他静静地看着疯和尚,一句话也不说,旋即目光放到他身旁的那一个坛子上,那里面放着傅弦歌从金陵城中买来的最好的桃花酿。
“她死了。”
疯和尚眨眨眼睛,仿佛不知道莫折言在说什么,他这个人,清醒的时候什么都知道,可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事情,却只会装傻。
莫折言放弃和他重复这个事实,又沉默了许久才问道:“当初……巫马信到底……”
莫折言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他的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把剩下的半句咽了下去,反正疯和尚也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是他回答了,可靠吗?
因此莫折言彻底沉默下来,疯和尚也不缠着他说话,就好像是除了方才那个亲密的称呼外,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似的。
既然已经来过了避云寺,莫折言便算是完成了傅弦歌的嘱托,他并不在这里多呆,没一会儿便离开了,回程显然比来时心中思绪复杂得多,莫折言走在山林间,一步一步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沙沙的声音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的心情莫名地平静下来。
突然,莫折言的脚步听了下来,木然地偏过头去看向树林另一边,黑夜中一点光都没有,只能隐约看见似乎有影子闪过。
若是普通人撞见这一幕,必定是要以为夜间见了鬼被吓破了胆子,只是对于莫折言来说这显然造不成什么恐惧,因此他只是略一沉吟就朝那边走了过去,重新恢复悄无声息的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