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弦歌不动声色地看着安氏亲手为她端药,眸色却更深了些,这汤药里放的胭脂红可是往常的三倍不止,溢出来的酸味儿傅弦歌还没碰到碗就能闻到,安氏处心积虑要弄垮她的身子却不敢留下把柄,从半年前她刚回到傅府的时候就开始往她的药里面放东西,但一直十分谨慎药量控制得让傅弦歌都忍不住叫好,今日这是怎么了?
安氏却不知道傅弦歌心里在想些什么,自然也没有接收到傅弦歌递给清和的眼神,真切地道:“你这孩子就是让人心疼,来来来,快把药喝了。”
“是弦歌不好,让母亲忧心了。”傅弦歌接过药碗,端在嘴边的时候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下子打翻了药碗,漆黑的药汁儿一下子洒在了安氏身上。
“啊……”
这突然的变故瞬间让房间里乱了起来,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明月伸手就要去推傅弦歌,她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慌慌张张地掏出帕子去给安氏擦身体。
“啊……母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咳咳……我……母亲您没事吧咳咳咳……”
傅弦歌急得眼圈儿都红了,一块手帕沾满了药汁也没能让安氏身上的药汁少一星半点,反倒是把安氏原本华丽的衣裙弄得更加凌乱了,偏偏傅弦歌像是失了主心骨一样拼命地抓着安氏的胳膊让她想推开她都办不到,滚烫的药汁洒在身上让安氏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红肿起来,可见是烫得不轻。
可傅弦歌一副六神无主还病入膏肓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她是不是故意的,这种情况安氏更加不能责罚,否则这一个苛待庶女的罪名她就是背定了。
安氏强压下心中的厌恶把傅弦歌扶起来:“没事的,母亲知道弦歌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没事吗?”
“可那药这么烫?怎么可能会没事,咳咳咳……母亲,这……我……”傅弦歌像是真的慌了神,拽着安氏的袖子仿佛用力过猛一般将她的衣服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安氏的脸色都快扭曲了,滚烫的药汁洒在身上,被傅弦歌耽误了那么久都已经黏在了皮肤上,这么一扯那不啻于是在撕她的皮,她扯着脸皮安慰傅弦歌。
“好了好了,傻孩子,母亲怎么可能怪你,好了没事了啊。”
可傅弦歌还是担心,安氏几乎都要绷不住,幸好明月打断了傅弦歌的话说道:“姑娘担心夫人当然没错,但是现在还是让夫人先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吧,然后再请个大夫瞧瞧如何?”
安氏现在满身药香,胸前和裙摆袖子上全是飞溅的黑色药汁,袖子还破了一个大口子,形容狼狈,哪里还像个尚书府夫人?
清容低着头肩膀都在颤抖,显然是憋得十分辛苦,安氏恼怒地看她一眼,却没有耽误时间和她计较,反而是安慰傅弦歌说道:“弦歌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哪里像外界传的那般?好了别哭了。”
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仔细一想的话却还是能听出这里面的陷阱,傅弦歌从庄子回到傅府从未踏出府半步,声明也从不显露,外界怎么就有她的传闻了?
傅弦歌装作没有听出安氏的言外之意,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安氏见她没有反应,心中暗骂这丫头的蠢笨,刚想多说些什么苏嬷嬷却说道:“夫人疼惜姑娘,这是姑娘的福气,但夫人身体金贵,怎么能如此施绯拖绿?虽说是在姑娘闺房但却还是多有不便,夫人不如还是随老奴先到屏风后面将衣物换了吧。”
安氏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身是如何狼狈,被提起之后更加觉得被烫到的地方一阵阵地疼,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借这台阶下了扶着明月到了屏风后面,傅弦歌终于忍不住瞪了一眼笑得全身颤抖的清容,苏嬷嬷也无奈地摇头,暗道这安氏果真是小门小户,已经做了这么久的上书夫人,平时装装样子还行,一旦到关键时刻就完全没有那种高门贵族的端庄。
几人正心思各异间,傅铮的丫鬟小满就已经到了,现在这屋子里的景象自然不能让傅铮看见,因此傅弦歌隔着屏风向安氏报了一声便带上清容来到了侧厅,傅铮已经坐在这里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