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指定有点毛病。"陈生踢着脚边的葫芦,两颗金丹滚进泥地里化作人参娃娃,"你说他会不会是..."
女娲望着泥娃娃蹦蹦跳跳往昆仑山方向跑去,袖中红绣球突然烫得惊人。她盯着陈生衣摆沾着的茶叶渣——那分明是混沌青莲的根茎!
"人族羸弱如蝼蚁,怎配让太清圣人寄托道统?"银发宫女指尖捏碎玉盏,碎屑化作点点星光坠入云海。她袖口金线绣着的山河社稷图纹路忽明忽暗,"你且说说,那老子立人教成圣,与捏泥巴的凡人何干?"
陈生盘坐在紫霄宫白玉台阶上,酒葫芦往青石重重一磕:"娲皇宫的姐姐怕是闭关太久——女娲娘娘捏土造人时,三十三重天降功德金雨,这总做不得假吧?"他忽然凑近盯着对方琥珀色的瞳孔,"就像姐姐此刻眼中,分明映着人族气运化成的金线。"
女娲呼吸一滞。云海在她背后翻涌成漩涡,三千青丝无风自动。这个连地仙都不是的人族小子,竟能看穿她刻意收敛的圣人气机?
"你...放肆!"她广袖拂过石案,蟠桃宴上顺来的琼浆玉液泼出漫天星斗,"区区人族也敢妄议天道?"话音未落自己先愣住了——方才那声呵斥,分明带着娲皇天外天讲道时的混元威压。
陈生却浑然不觉地抹了把脸:"好姐姐,你身上这香火愿力的味道,跟女娲庙里泥塑像一模一样。"他笑嘻嘻掏出个油纸包,"尝尝?人族市井的桂花糕,比瑶池仙果够味多了。"
女娲盯着递到唇边的糕点,指尖微微发颤。自混沌初开至今,何曾有人敢对她做这般轻佻举动?偏偏此刻自己扮作宫女,周身法力封了九成九,连那混元道果都化作鬓角一缕银丝。
"放肆!"她拍案而起,整座紫霄宫突然震颤。廊下金凤齐鸣,三十三重天同时亮起霞光。等惊觉失态要收敛气息时,陈生已经滚下台阶,怀里还死死护着半块桂花糕。
"姐姐莫恼!"灰头土脸的少年从云堆里钻出来,眼睛亮得吓人,"你方才那下威压,倒真有几分像女娲娘娘本尊——话说你在娲皇宫当差千年,可曾见过圣人真容?"
女娲袖中江山社稷图差点掉出来。她看着少年鼻尖沾着的桂花屑,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若我说...女娲与我生得一般模样呢?"
"噤声!"陈生突然扑上来捂住她的嘴,掌心还带着桂花甜香,"圣人的因果也敢乱攀?"他紧张地四下张望,"去年东海有条蛟龙吹嘘见过通天教主,当晚就被诛仙剑气削成了泥鳅!"
女娲被他捂着嘴,耳尖慢慢泛起绯色。混元无极的圣人道体,此刻竟能感受到少年掌心的温度。她突然想起当年捏土造人时,那些泥偶被注入生气时的颤动。
"那你说圣人该是什么样?"她拍开对方的手,故意把鬓角银丝撩到耳后——那里缀着半枚红绣球幻化的耳坠。
陈生盘腿坐回石阶,掰着手指头数:"出则紫气浩荡三万里,坐则九凤拉辇麒麟开道。前些日子太清圣人过南天门,光庆云就遮了半个天庭..."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女娲娘娘的真身,是人身蛇尾缠着山河社稷图呢!"
女娲低头看了看裙摆下若隐若现的蛇鳞,突然很想把红绣球砸在这小子头上。她咬着后槽牙微笑:"若真有圣人敛去华光,化作凡人行走世间...比如我这样的宫女呢?"
"哈哈哈!"陈生笑得前仰后合,酒葫芦里的琼浆洒了满地,"圣人老爷哪能这么随便?就说上次我去娲皇宫送供奉,光过天河就换了三拨引路仙娥..."他忽然顿住,狐疑地打量眼前人,"等等,姐姐你该不会是...女娲娘娘座下的青鸾仙子?"
云海突然翻起千丈巨浪,三十三天外传来混沌钟轰鸣。女娲袖中的山河社稷图剧烈震颤,被她死死攥住。少年毫无所觉地凑过来,发梢还沾着南天门的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