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的虚影发出尖啸,肋骨间的耒耜突然膨胀,化作巨大的青铜犁铧。她猛地挥犁,犁尖划破土阵,露出底下深埋的骸骨——竟是千年前修建洛阳城时殉葬的工匠遗骨,每具骸骨手中都握着刻有"罪"字的石片。
"媚娘,你终究逃不过因果!"阿史那摩的残魂突然化作实质,狼头刀劈开犁铧的瞬间,我看见他铠甲下露出的伤疤——那是与张阿大相似的烧伤,"我突厥十万英魂,今日便来讨还血债!"
刀光与犁铧相撞,爆出万千火星。崔文鸢趁机将活字链缠上武则天脖颈,铜字发出"咔咔"轻响,竟组成"罪己诏"三字。虚影剧烈震动,符牌纷纷坠落,露出她真正的面容——那是龙门石窟里从未完工的武则天像,嘴角挂着未干的血渍,眉心嵌着的不是宝石,而是颗跳动的心脏。
"《兆人本业》...朕的农书..."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们以为用朕的治国典籍就能弑神?"
话音未落,蝗群突然集体自爆,每只蝗虫体内都掉出块刻着"永徽"年号的铜片。李昭阳的土阵轰然倒塌,火铳也随之碎裂,他望着手中的《兆人本业》残页,忽然浑身剧震——那上面的字迹竟在蠕动,变成"武周代唐,天命所归"八个朱砂大字。
柳寒霜的阴阳眼终于支撑不住,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她用农书正气养邪,用盛世典籍铸剑...昭明,快用"斩三尸"!"
李昭阳咬牙扯断左手无名指,这次渗出的不是汞浆,而是带着体温的鲜血。他将断指按在残页上,道家真火腾起的瞬间,我听见书页里传出千万人的哭嚎——那是被武则天处死的李唐宗室,是埋在洛阳城下的十万工匠,是所有被所谓"天命"碾碎的冤魂。
火光照亮武则天的虚影,她终于露出恐惧:"不可能...朕的帝业...朕的..."
"没有什么天命,"李昭阳的道袍已被血浸透,"有的只是人心里的贪嗔痴。"
火铳残片突然飞起,化作道家斩邪剑,直取虚影眉心。武则天发出不甘的怒吼,身影渐渐崩解成无数"曌"字符牌,随风散入麦田。阿史那摩的残魂追上最后一块符牌,狼头刀穿透牌面,终于露出释然的笑:"草原的风会记住,汉人将军,替我...看好这万里河山..."
他的声音消散时,天际泛起鱼肚白。崔文鸢捡起半片活字链,链上的"民"字还在发烫:"你们听,有耧车声。"
果然,远处传来铁器翻土的声响,晨雾中隐约可见农夫赶着耕牛的身影。柳寒霜重新蒙上左眼布条,指尖抚过麦田里新生的幼苗:"她想用地脉灵气炼就邪祟,却忘了,真正的灵气从来不在典籍里,而在这每一粒种子里。"
李昭阳望着东方的朝阳,将《兆人本业》残页埋进土里:"走吧,长安的炬火虽熄,但只要有人还在护着这人间烟火,就总有重新点燃的一天。"
我们踩着晨露离开时,身后的麦田已泛起新绿。那些被蝗群啃噬过的秸秆下,正冒出细细的嫩芽,像极了李昭阳道袍上缝补的符纹——破旧却坚韧,历经战火仍生生不息。或许这就是文明的真谛,不是某个人的天命所归,而是千万人用血汗浇灌出的,永不熄灭的生机。
(本章完)